<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文字：幽邃風(fēng)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美篇號：66536270</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九九四年初冬，我被上級任命為某部保管隊隊長。我所在的保管隊，遠(yuǎn)離大部隊營區(qū)，駐扎在秦豫交界陜西一側(cè)小秦嶺的一條山溝里，沿庫區(qū)道路縱深有一處小高地，就是我以后的指揮所——隊部樓。辦公室前擠滿了迎接我的戰(zhàn)友們，辦公室、宿舍，早已被戰(zhàn)友們打掃的干干凈凈，望著熟悉的戰(zhàn)友們燦爛的笑臉，我的心被一種激情點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片秦嶺褶皺里的小山溝，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塊石頭，每一棟倉庫，每一件物資，都融進(jìn)了倉庫兵的骨血，這方山水浸透歲月沉香，山溝從此不再是遠(yuǎn)方，而是心之所系的家園。每一次巡邏的腳印，每一次裝卸作業(yè)，每一次汗流浹背，每一次血與骨的交響，都在訴說對這片土地深沉的眷戀和堅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秦嶺的早晨，薄霧還在山啞的松枝間纏綿，一陣急促的哨聲驟然撕破山嵐，清脆的哨聲掠過山谷，驚起枝頭上打盹的飛鳥，迷彩身影在晨暉里集結(jié)，“一、二、三、四”的吶喊聲，把秦嶺的晨光，揉進(jìn)士兵鏗鏘的腳步聲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當(dāng)夕陽沉進(jìn)山坳，歸鳥掠過云霞，山風(fēng)送來草木夜露的氣息，天地間只剩下靜謐和遼闊。一顆流星，從夜空中劃過，一輪明月從山頂冉冉升起，我和戰(zhàn)友們情不自禁哼起《在那遙遠(yuǎn)的地方》，一起放歌《十五的月亮》，這是屬于深山的浪漫，鋼槍與星空相守的夜晚，連呼吸都染著月亮的清冽和大山的柔情。大山深處扎在迷彩的家，一汪清泉從石縫里日夜叮咚，把眷戀訴說成倉庫兵的鋼鐵詩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冬去春來，我們把朝霞疊進(jìn)方正的軍被，把暮色裹進(jìn)炊事班的裊裊炊煙，山風(fēng)翻動執(zhí)勤日記，士兵的迷彩服浸滿山色，那是士兵在深山林海寫給祖國母親忠誠的情書。</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讓我?guī)阕哌M(jìn)我們守衛(wèi)的地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春天。山坡上、小河邊的迎春花，最早在枝條上長出一個個金黃色的小喇叭，喚醒了柳枝攥緊春風(fēng)英姿颯爽，在縷縷春風(fēng)中，柳樹綠了，桃花紅了，杏花白了，五顏六色的山花開滿山坡。當(dāng)秦嶺的風(fēng)裹著清甜掠過山谷，山腳下的那片洋槐林早綴滿了白蝶般的花串，引來幾只蜜蜂在花間翩翩起舞。我們把摘下的洋槐花，塞滿軍帽和臉盆，槐花清甜的香氣混著蜜蜂的嗡嗡聲，恍惚間仿佛回到故鄉(xiāng)洋槐花盛開的時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炊事班的蒸籠騰起白霧時，拌著槐香的槐花包子、槐花咕嚕香飄營房。咬一口松軟清甜，連平日不喜食槐花的老兵都笑出了皺紋，那滿山遍野的槐花，不僅成了士兵舌尖上的美味，更成了大山深處最溫暖的記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獵獵夏風(fēng)吹過我的山溝。庫房邊、油罐場地上的野草割了又長。我和戰(zhàn)友們手握鐮刀穿行在野草叢中割草忙，迷彩服被汗水浸透了又捂干，鹽漬在肩頭結(jié)出一道道白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場夏雨，山澗溪流蜿蜒，亂石堆中嘣跳著水花，雨過云霧漫過山谷，如輕紗繚繞山腰，恍若人間仙境。秦嶺山溝的夜，北斗星掛在山脊線上，銀河清晰得仿佛能摸到，草叢中的熒火蟲忽明忽暗，有時會飛到衛(wèi)兵前，像誰隨手撒下的星火。山風(fēng)掠過我的臉頰，發(fā)出嗚嗚的輕響，恍惚間覺得這山溝的夏夜，連風(fēng)聲原來都如此不同凡響。我們守著這方青翠，這片土地，不知不覺中成了秦嶺懷里一抹會移動的軍綠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秦嶺的雨季常伴著山洪，山腳下不時被雨水沖刷滾落下大大小小的石塊和東倒西歪的樹木。那天，忽然一陣轟隆聲砸破雨聲的單調(diào)，山上的石塊和枯枝順著陡坡滾落下來，無情地的堵塞了X庫房的排水溝。顧不上暴雨侵襲，拿上鐵鍬鐵鎬，我們毫不猶豫地沖向庫房，立即投入到緊張的搶險清淤行動中。當(dāng)時心中只有一個信念，一定要盡快疏通排水溝，保護(hù)好戰(zhàn)略物資安全。在戰(zhàn)士們的眼里， 倉庫的每一種戰(zhàn)略物資，都是他們目光里的山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七號庫前，有一個大水池。當(dāng)迷彩與斑駁鹿影悄然相遇，戰(zhàn)友們停下腳步，生怕驚擾了可愛的野鹿，任野鹿啜飲蓄水池里的清水。只見鹿角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弧線，扭身撲向陡峭的山坡，消失在山林中。以后的日子里，時常看到有鹿群在山坳里徘徊，那是我們與山林簽下的無聲約定——守護(hù)，亦是放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隊部宿舍后墻根，那株八月炸總在蟬鳴最盛時蹩足了勁兒，灰褐蔓藤悄悄爬上排水溝，油亮的葉片下藏著幾只紫紅色的果實。清晨查庫時還裹得緊實，待暮色漫過山脊，“啪”的裂開條金黃縫隙，乳白色的果肉裹著黑亮的籽粒，甜香順著山風(fēng)流進(jìn)營房。咬一口八月炸，酸澀與清甜交織在舌尖炸開。炎炎夏日，一株八月炸成為自然饋贈給我們的一份甜蜜禮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X號油罐場地的山崖上，長有一株山葡萄樹，沒有人為它澆水施肥，卻靠著巖壁滲下的微薄水份和山間云霧的滋養(yǎng)，把根深深扎進(jìn)石頭縫里，在陡峭的山崖上開出了最堅韌的芳華。秦嶺大山深處的野葡萄，帶有鮮明的山野氣息，不像人工種植的葡萄那樣甜膩，酸里透著野果特有的清爽，摘一顆咬開，果汁順著嘴角流下來，舌根上泛起一絲回甘，還有一種淡淡的草木清香裹在酸甜味里，就像把整個山里的秋意含在嘴里。這種藏在深山里的美味，想想都特別過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場秋風(fēng)秋雨過后， 層層疊疊的山梁上，楓樹、黃櫨、還有不知名的山樹，被雨水洗的透亮，紅的像燃燒的云霞， 橙黃的葉片夾在中間，清涼的秋風(fēng)一吹，整座山像一幅流動的油畫，這種被大自然調(diào)色板潑滿的美，是秦嶺秋天最迷人的景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場冬雪，山坡上翠綠的大樹小樹掛滿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花。一陣山風(fēng)吹過，猶如天女散花一般，潔白的雪花飄飄揚揚，滿天雪霧掩飾不住小秦嶺的峻險奇美。又一場冬雪過后，滿山林子枝頭掛滿了晶瑩透亮的冰花。皚皚白雪，在太陽的照射下發(fā)出耀眼的光芒。你再看那些枝條，新生的嫩芽正在孕育中。冬日里，山林里的動物們，也不甘寂寞。小鳥在草叢林中跳躍覓食，野兔在馬路山腳邊竄來竄去，連野豬也放下架子，趁著黎明前夜的掩護(hù)，光顧隊里的豬圈。那些豬食，在平日里野豬原本是不屑一顧的。圈內(nèi)豬的不停嚎叫聲，驚醒了戰(zhàn)友，幾只野豬落荒而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戰(zhàn)友們最過癮的當(dāng)數(shù)掏蜂窩了。七號庫臨山一側(cè)的地面通風(fēng)口，就像是一個天然大蜂箱，引來山野的蜜蜂競相來此入住筑巢。冬眠了的蜜蜂，此刻乖乖地安躺巢中閉門不出，這正是我們割蜜的絕佳時機。一把菜刀，幾只水桶，是我們割蜜的簡單工具。幾個天然蜂箱竟割了幾大水桶蜂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熬蜜了。幾水桶的蜂巢，在熊熊大火考驗下被慢慢溶化。有戰(zhàn)友拿來一塊窗上的窗紗和一塊沙布，過濾后的蜂蜜裝了滿滿幾個塑料桶和罐頭瓶。輕咪一口，濃稠的山野土蜂蜜在舌尖徜徉，我感受到的是，純純的甜，花香味沁人心脾，夾著淡淡的蜂蠟，在舌尖上很快溶解，這種刺激直坦蕩心扉。戰(zhàn)友們在冬日里，甜甜的土蜂蜜，吃在嘴里，融在心里，溫馨中帶著愜意，把冬天捂的暖暖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年，我們把青春折成紙船，放進(jìn)山澗溪流，將思念寫成密碼，藏進(jìn)物資編號，深山溝里的青春，是迷彩服下堅毅的背影，是訓(xùn)練場上的汗水揮灑，是手握鋼槍時的目光如炬，是對大山深情的和對第二故鄉(xiāng)的熱愛。我們的風(fēng)花雪月，是風(fēng)里的堅守，花中的責(zé)任，雪里的熱血，月下的忠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如今，我雖然離開部隊多年，但那山的情懷，對第二故鄉(xiāng)的那份深深眷戀，卻隨著歲月變得愈發(fā)的深厚，衷心的祝愿第二故鄉(xiāng)的山更青，水更綠，人民生活一年更比一年好。</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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