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麻雀

風輕云淡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這首童謠傳唱了幾代人，不僅因為它旋律優美，更因為它展示了春天的生機與希望，傳遞出對生命的贊美，體現了大自然與人類的和諧之美…… 我家房檐下就有一個燕子窩，好多年了。每年柳樹吐綠，和風攜雨時，南歸的燕子就會在房檐下穿梭，時而輕聲呢喃，時兒比翼雙飛……一段時間過后，窩里就會傳來小燕子稚嫩的叫聲。有時它們也會探出小腦袋，帶著一絲好奇，打量著這個新奇的世界。燕子媽媽覓食回來，小燕子的歡叫聲，就會溢出小窩。每每看到這個畫面，總會有一絲柔情從心底劃過。 　　這個窩是我家房檐下的第二個了。第一個窩兒在它的對面。當年，淘氣的兒子到了連狗都嫌棄的年紀，趁著大人不在家，把燕子窩捅掉了。我發現之后，對兒子說：“你把小燕子的家毀了，它們無家可歸了，遇到暴風雨無處躲藏，會怎么樣呢？”兒子聽了之后慚愧地說：“媽媽，我錯了。我就是想知道它們的窩兒結不結實，沒想到一捅就掉了。現在怎么辦呀？”我說：“你給小燕子道歉吧，如果它們原諒你了，或許明年，后年，再過幾年還會回來重建它們的家。”“可是小燕子已經飛走了呀！”兒子有些為難。“不要緊，你就對著空中來回飛的小燕子說就行，說不定它們就在其中呢。”我告訴他。“對不起，小燕子，我不該毀了你的家。歡迎你回來重新搭窩，我會保護你們的。”兒子真誠地說。 然而，第二年燕子沒有回來。后來，我們搬離了老房子，偶爾回來打理一下，也沒有再關注過燕子是否再回來筑巢。不知過了幾年，有一天，我突然發現房檐下多了一個燕子窩，壘在了那個殘破的窩的對面。一絲欣喜涌上心頭，感覺燕子的“唧唧”聲，格外動聽。當年兒子小，這件事很快就被他拋到腦后了。但是，我的心頭始終都縈繞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愧疚，這聲音無疑成了最好的慰藉。 從此，我去老房子的次數越來越多。侍弄花花草草的同時，總喜歡望一望忙忙碌碌來來回回穿梭的燕子，看著它們時而沖向云霄，時而掠過地面，聽著它們偶爾發出的“唧唧”聲，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遍布全身…… 一年一年過去了，檐下的燕子窩越壘越長，它們在這里生息繁衍，讓老房子煥發了無限生機的同時也給我帶來了小小的麻煩，我每天都得打掃它們留下的糞便。一天，我剛打開大門就看見一只老燕子在院子里盤旋低飛，嘴里“唧唧”叫個不停，聽聲音好像很焦急。我向房門望去，地上有一只毛還沒長全的乳燕，直挺挺地躺著，顯然是死了。我抬頭望了望，燕子窩完好。這只乳燕是怎么掉出來的呢？或許是自己太著急了，等媽媽時不小心栽了跟頭，也可能是燕子媽媽喂食的時候，不小心把它擠掉了，我猜測著。看著燕子媽媽悲傷的樣子我也有些難過，把它撿起來埋到了一棵樹下。 　　今年春回大地，卻不見燕子歸來。我有些納悶兒，去年乳燕的死并不是人為的呀！這不應該成為燕子不來的理由吧。我望了望換成彩鋼瓦的房頂，難道燕子找不到家了嗎？動物比人類的感官敏銳，也不應該吧？ 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突然從燕子窩里傳來了鳥叫聲，聲音不大，很稚嫩，難道是燕子回來了，我沒看見？驚喜之余我豎起了耳朵，可是聽起來卻不像乳燕的叫聲。正在疑惑時，我突然發現晾衣繩上蹲著一只老麻雀，肥嘟嘟的，偏著頭，瞅著我，扎煞幾下翅膀，然后再嘰嘰喳喳叫兩聲，看見我和它對視，又趕緊撲棱著翅膀飛開一些，很快又飛回來，停在晾衣繩上。起初，我并沒有在意，反復幾次之后，我發現這是一只有心事的麻雀。于是，我走遠了一些，躲在敞開的大門后偷偷地看著它。只見它迅速地瞅了瞅四周，然后徑直朝檐下的燕子窩飛去……頓時，我明白了，“鳩占鵲巢”！窩里是它的孩子！震驚之余更多是憤怒。剎那間，我有一種沖動，想把它的孩子從窩里抓起來，扔出去。可是看到伸出來的毛茸茸的小腦袋上的黑眼睛，一啄一啄的嫩黃小嘴兒，再聽聽那歡快的叫聲，惱怒消散了不少。 　　我仍然納悶兒，是燕子根本就沒有回來，還是因為麻雀占據了它的家？望著漂亮的彩鋼瓦屋頂，我若有所思，這種彩鋼瓦把屋頂包得嚴嚴實實，沒有一點縫隙。喜歡棲息在瓦棱間的麻雀大概也沒了去處……據資料顯示，燕子有潔癖，一旦發現窩里有異味就會棄窩而去。望望周圍好多個顏色各異的彩鋼瓦屋頂，我不禁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房子變精致了，鳥兒們卻不愿意來了…… 我不再敵視檐下的麻雀，會時常撒一些碎米或者丟一些面包渣在院子里，希望我不在的時候，麻雀媽媽能撿拾一些給它的孩子吃。不久，我發現窩里經常飛進飛出幾只小麻雀，可能因為太小，警惕性不足，它們經常停留在晾衣繩上沖著我嘰嘰喳喳地叫，并不怕人。被它們吵得心煩了，我就揮一揮手，做轟攆狀，它們便迅速飛離，不一會兒又飛回來了。有時候我實在受不了，就對它們說：“你們厲害，你們不走，我走！”氣哼哼地鎖上大門回家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了。有一天，我突然發現院子里格外安靜，熟悉的嘰喳聲消失了。我以為小麻雀覓食去了。可是，第二天，第三天……一連幾天都不見它們的身影。我明白了，小麻雀翅膀硬了，去尋找自己的安樂窩了，也不知道它們能不能交到好運。 現在院子里只剩下花花草草無聊地隨著風搖頭晃腦。我想，它們大概是寂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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