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6月7日的清晨，天剛蒙蒙亮，我就從床上彈了起來，心里裝滿了對杭州的期待。胡亂扒拉了幾口早飯，趙老師就急匆匆地把我往火車站送。今天，我和老同學惠梅，要去看望我們小學時的恩師，駱桂香老師。</p><p class="ql-block"> 火車啟動，我和惠梅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話匣子，往昔的時光像放電影一樣在眼前閃回。說起駱桂香老師，那記憶簡直比陳年老酒還醇厚，一點就著。</p> <p class="ql-block"> 記得嗎？惠梅，三年級開學那會兒，天公不作美，下著瓢潑大雨。我去學校的路上，冷不丁就和駱老師撞了個滿懷——哦不，是撞了個傘滿懷！她撐著那把有點舊的雨傘，像一株挺拔的樹，正“噔噔噔”地走著。看見我，她立刻把傘往我這邊傾斜，還大聲囑咐：“來，跟老師一塊兒走！別忘了，你還是班長呢！” 那聲音，洪亮得仿佛能穿透雨幕，至今還在我耳邊回響。</p><p class="ql-block"> 那時的駱老師，真是個“颯”字了得的女子！一頭利落的短發，像個小鋼炮似的，走起路來腳下生風，帶著一股“唬唬”的勁兒，讓人不敢怠慢。處理起班級事務來，更是快刀斬亂麻，雷厲風行。別的老師或許也被那個“黃帥反潮流”“張鐵生交白卷”的年代攪得有些迷糊，可駱老師呢？她就像定海神針，穩穩地站在講臺上，鐵面無私地要求我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她明令禁止我們寫大字報，更不許我們摻和到批斗老師的荒唐事里去。在她的“鐵腕”統治下，我們班那群小蘿卜頭，愣是一個“大字報”都沒寫出來，成了全校的“異類”。</p><p class="ql-block"> 她常常告訴我們，讀書要認真，做人要踏實。這話，當時聽著可能覺得有點“老套”，可后來啊，無論是在工作中摸爬滾打，還是靜下心來讀書思考，我總能從她這句話里，咂摸出新的滋味，覺得受用無比。</p> <p class="ql-block"> 9點18分，火車終于抵達杭州南站。一下車，我們便直奔地鐵5號線，目標綠汀站。地鐵飛馳，帶著我們穿過城市的脈絡，心里卻早已飛到了目的地。果然，一出站口，就看到了駱老師女兒曉春的身影，她笑著向我們揮手，暖意瞬間驅散了旅途的疲憊。</p><p class="ql-block"> 短短15分鐘的車程，轉眼就到了。目的地是杭州閑林埠廟山新村，駱老師家。剛走進她家園子門口，就聽到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來了啊？” 那聲音，像多年前的課堂鈴，一下就撞進了心里，親切得不得了。可再定睛一看，站在門前的駱老師，雖笑容依舊溫暖，卻已是滿頭白發，卻透著歲月的溫柔。“鄉音無改鬢毛衰”，這句詩突然就在嘴邊，心里卻是一陣酸酸軟軟的暖。</p> <p class="ql-block"> 駱老師家住一樓，門前有個小小的園子！綠油油的茄子掛著嫩果，長豇豆像綠色的絲帶垂下來，絲瓜頂著黃花，辣椒紅綠相間，還有幾盆花探著枝丫。空氣里都彌漫著泥土和植物的清香，新鮮得仿佛剛從畫里走出來。駱老師笑著指指這些寶貝：“看，我女婿種的，可新鮮了！” 那份滿足和驕傲，像陽光一樣灑在臉上。</p> <p class="ql-block"> 時光的腳步總是匆匆，還沒來得及好好品味這份相聚的甜，我們卻已到了要離開的時候。心里頭真是不舍，像是有什么東西輕輕揪著，總想再多待一會兒，再多說幾句話。</p><p class="ql-block"> 偏偏天公也好像知道了我們的心思，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雨點噼里啪啦地砸下來，仿佛在挽留。看著窗外被雨水模糊的世界，真有種“天下去大雨，天留客”的感覺，可車票早已買好，歸期已定，留不住這短暫的溫暖。</p><p class="ql-block"> 曉春知道了，開車送我們去杭州車站。車子在雨幕中緩緩前行，車窗上滑落的雨滴，像不像我們心里悄悄滾落的離愁？雨聲、車聲，都成了此刻沉默的背景音。</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聲音未改鬢已霜——致五十年未見的駱桂香老師》</b></p><p class="ql-block">記憶里的您，仿佛仍站在那方黑板前，</p><p class="ql-block">粉筆灰輕揚，落滿您舊日的袖口，</p><p class="ql-block">我們的目光，曾追著您指尖，</p><p class="ql-block">劃出銀河，閃爍在少年心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五十年后的重逢，</p><p class="ql-block">您鬢角的白，比當年板擦的灰更白，</p><p class="ql-block">也更深沉。眼角的褶皺里，</p><p class="ql-block">盛著多少，我們當年沒讀懂的春秋？</p><p class="ql-block">那堂沒聽完的課，早已靜悄悄，</p><p class="ql-block">長成我們掌紋里，一圈圈沉默的年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您遞過的紅筆批注，此刻在記憶里發燙，</p><p class="ql-block">燙得像您那句，書要認真讀，路要自己走。</p><p class="ql-block">而那些話語里，又藏著多少未言明的期盼？</p><p class="ql-block">仿佛在每個分岔路口，您都悄悄種下，</p><p class="ql-block">幾顆帶露的星光，為我們悄悄引路，盼我們安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今天我們凝視著您的白發重逢，</p><p class="ql-block">才懂得，講臺原是永不褪色的船，</p><p class="ql-block">載著五十多雙眼睛，在歲月里輕輕蕩漾。</p><p class="ql-block">而您，始終是那泊在港灣里的錨，</p><p class="ql-block">不曾老去的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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