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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章映芬和許倬云一家

王天駿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1981年的夏天,在臺灣中國同學會的一次周末野餐會上,一個臺灣同學跑過來說,歷史系的許倬云教授在找你。這使我頗感意外。</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我當然知道這位許教授。他是匹茲堡大學歷史系的終身教授,又是臺灣中央研究院的院士,在美國華人圈子里名氣很大,在美國的中文報紙上也經常會看到他的新聞和文章。</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我沒有見過他,但知道校園的臺灣同學都視他為精神領袖。我一邊跟著這位臺灣同學走,一邊在心里納悶:“不知許教授找我干什么?”</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走到許教授跟前一看,卻令我大吃一驚。原來許教授是一位撐著雙拐,身材不到一米五的殘疾人!許教授年紀有五十多歲。他人雖矮小,頭顱面龐卻與常人無異,因而身體上下比例顯得不協調,只是兩目炯炯有神,見面就給人一種不同凡響的氣勢。</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還沒等我來得及開口,許倬云教授就伸出手來,微笑著說,我們是親戚,你的母親是我的姨媽。</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親戚?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我們家在臺灣還有親戚。過去幾十年間,政治運動,年復一年,血和淚的教訓,使得人人都斷親絕戚,誰也不談過去的親友和家史。</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我握著許教授的手,心中想,既然許教授說我們是親戚,大概是什么轉彎抹角的遠親吧。</b></h1> <h1><b style="font-size:22px;">許教授見我一臉茫然,問,你的母親排行第幾?是大姐,二姐,還是小妹?又說,我想你應該是央芬阿姨(我的二姨)家的吧?</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我暗想,許教授這樣問,可能是因為我是中美建交后最早的一批赴美大陸留學生,而我們家族中只有二姨是早年參加新四軍的老革命......</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我一邊告訴他,我的母親是章家大姐章映芬,一邊在心里詫異:這位遠親怎么對我們家的情況這么熟悉?</b></h1><h1><b style="font-size:22px;"><br></b></h1><h1><b style="font-size:22px;">他一聽說我的母親是章映芬,馬上就說,“我小時候和映芬阿姨最熟,她對我的照顧很多”。</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又說,“抗戰初年,我們一大家人逃難到重慶,沒有住的地方,當時你大舅章劍慧和你的母親已隨漢口申新紗廠的內遷先期到了重慶,因為他們的接待,我們全家在一個相當長的時間里,與他們一起擠住在內遷漢口申新紗廠的員工宿舍……”</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我這才知道許倬云的母親是我母親的親堂姐,許家和我們是很近的親戚,章許兩家共度過苦難深重的抗戰歲月.....</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許教授最近在香港見到我的大舅章劍慧,才知道有我這么一個表弟在匹茲堡大學。我就這樣和許倬云教授認識了,在匹茲堡也成了他們家里的??汀TS教授排行第七,他一定要我喊他七哥。</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剛和七哥認識不久,他就給我打來一個電話,要我去做客,說是他的大姐從加州過來,很想見見我。那天晚上,在七哥家,我見到了許倬云的大姐許留芬(音樂人王力宏的祖母)。</b></h1> <h1><b style="font-size:22px;">那時的留芬大姐六十多歲,熱情親切,她對我一見如故,開門一見面,拉住我的手不放,一直把我拉到大沙發并排坐下。</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剛坐下,第一句話就是,你知道嗎,你的母親救過我的命?。?lt;/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這對我可是一個新聞:我的母親救過留芬大姐的命?這話從何說起?</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原來許留芬在三十年代是清華大學的學生,而且是當時學生救亡運動中的一個積極分子。她所參加的激進學生組織,就是由清華大學地下共產黨的負責人蔣南翔直接領導的。</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1935年,震驚全國的一二九運動前后,國民黨政府到清華大學抓共產黨和左翼學生。</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一天清早,國民黨的特務到學生宿舍點名抓人,許留芬和她的好朋友柳亞子的女兒柳無垢,都被抓上了憲兵隊的卡車。 </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母親當時在燕京大學體育系當助教,清華和燕京校園一墻之隔,許留芬的同學跑到燕京給母親報信,母親騎了一輛自行車趕到清華園,找到已經被綁上卡車的許留芬,二人隔著卡車檔板商量應急辦法。</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inherit;">留芬大姐動情地回憶說,那天你母親穿著一件藍旗袍,圍著一個紅圍巾。汽車開動后,你母親拿起紅圍巾向我們揮手。</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又說,</b><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inherit;">直到今天,我腦海中還常常會出現那天分離時的景象,汽車漸行漸遠,人已經看不清了,只有你母親那條紅圍巾在風中飛揚......</b></h1> <h1><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br></b></h1><h1><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下圖:章映芬1937年金陵女子大學教育系畢業照。</b></h1><h1><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br></b></h1><h1><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畢業后的章映芬被燕京大學正式聘為體育助教。到校園報到的第二天,“七七事變”爆發,章映芬毅然選擇離開燕京大學返回南京,從此投身到八年抗日救亡運動中。</b></h1> <h1><b style="font-size:22px;">后來知道,母親當天第一時間就進城去找許留芬父親的朋友,并直接給柳亞子先生寫了多封告急信。</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由于柳亞子和許留芬的父親(當時國民黨的一個海軍將領)及時的營救,許留芬和柳亞子的女兒坐了一段時間的牢后,都被釋放了。</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原來是這么一個故事。說母親救了留芬大姐的命,應該有點夸張。然而,聽到旁人用這樣的話來感激自己的母親,那種感覺還是相當的好。</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我在心里想,母親究竟還有多少我所不知道的故事?</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點擊下面鏈接地址,閱讀更多章映芬給柳亞子寫告急信的故事:</b></h1><h1><br></h1><h1><b><a href="https://net.blogchina.com/blog/article/713054858" target="_blank" class="link"><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柳亞子親屬告知章映芬寫給柳亞子的信現存北京中國現代文學館》</a></b></h1><h1><b style="color: inherit;"></b></h1> <h1><b style="font-size:22px;"><br></b></h1><h1><b style="font-size:22px;">又有一次,七哥打電話要我去他的辦公室,我剛進門,他就拿出一本《林繼庸先生訪問記錄》,對我說,這是臺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最近出版的口述歷史叢書中的一本。林繼庸當年是全國遷廠抗日的主要負責人,里面專門有一節講章映芬,他對你的母親在工業界救亡運動中的貢獻給了很高的評價,你設法帶回去給你母親看看。</b></h1> <h1><b><font color="#167efb">下圖:《林繼庸先生訪問記錄》有關章映芬部分(第142頁)</font></b></h1> <h1><b style="font-size:22px;"><br></b></h1><h1><b style="font-size:22px;">1989年我母親來到美國,竟然得以在匹茲堡和留芬大姐相聚。</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這兩天整理母親的遺物,發現母親在美國寫的一篇回憶文章:《大寶姐姐相親記》,我相信這篇文章正是她和留芬大姐在匹茲堡相聚后不久寫的。 大寶姐姐就是許留芬和許倬云的母親,我母親的堂姐。</b></h1><h1><br></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大寶姐姐相親記 (章映芬,1990年)</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我的祖母是一個封建社會的典型人物。她有四子一女,大寶姐是長房長女。祖母娘家姓華,我們老家姓章,都是無錫城里大族。老家原住進士坊,后來出宅,移居“小河上”。</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城中幾家大族,都是親上加親,封建出名,其中以我的祖母最為典型。媳婦進門磕過頭,她就吩咐了“生孩子,多多益善,但多生男的。賠錢貨,只能生個把,要記在心里”,真叫媳婦啼笑皆非。</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我母親姓秦,是二房。她一口氣生了六個男孩,那是祖母要大家學習的榜樣!“要學二少奶奶榜樣”。大房的大媳婦是她侄女,華家的美人。大房生長子長孫,偏偏頭胎接生婆報喜:“老太太恭喜!先開花后結果!”她氣得桌子一拍,“哪里飛來個江北大雄雞!”</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接下段)</b></p> <h1><b><font color="#167efb">下圖:民國初年無錫“小河上”的章家祖母章華氏。許倬云的母親章舜英(大寶姐)和我的母親章映芬都是她的孫女。</font></b></h1> <h5><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接上段)</b></h5><h5><br></h5><h5><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大寶姐漂亮,一晃就到十二歲,說媒的踢破了門檻。祖母說,趕快嫁出去。我父親在鴉片鋪上一翻命書:“有緣隔河來相會,大吉大利”,于是就研究怎樣相親。</b></h5><h5><br></h5><h5><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由于在場的有我的奶媽和對方的老金媽,她們是朋友,所以相親情況講了又笑,笑了又講,真是熱鬧得意。我的奶媽,無錫人稱“老水頭”,“老水頭”一手一籃子上碼頭的衣服,一手一籃子的碗,穿得整整齊齊,有說有笑。</b></h5><h5><br></h5><h5><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相親有許多種,大寶姐這一種,算是獨特的一種。那天祖母親自做了兩碗紅糖圓子。兩個上碼頭的,各吃一碗。上碼頭,事先是保密的,不許人跟著。</b></h5><h5><br></h5><h5><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老水頭”站在碼頭上,打開喉嚨叫:“老金媽,請老太太借塊肥皂,回去拿太遠了,請大阿官扔過來。”</b></h5><h5><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br></b></h5><h5><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那邊早就準備好了,老太太一張椅子坐在岸邊,“老大,趕快拿塊肥皂扔過去?!?lt;/b><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2px;">許伯翔是學海軍的,運動員,口里說,來了來了,手一揮,就揮到了對岸。</b></h5><h5><br></h5><h5><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大家一邊哈哈大笑,一邊細細地看,大寶姐漂亮,老太太是早在菜場見過的!而兒子落得個現成話:“只要媽說好就行!”</b></h5><h5><br></h5><h5><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兩岸聞風看熱鬧的都來了,兩個媽媽開始拎起籃子往回走,一場“運動會”就此散場了!“老水頭”和老金媽都是喜氣洋洋的各回家門......</b></h5><h5><br></h5><h5><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大寶姐頭胎生了個女兒,章家的祖母又在家里嘮叨起江北大雄雞,許家的老太太很開通,給孫女起名“留芬”。 </b></h5><h5><br></h5><h5><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許留芬,清華大學畢業,許留芬是清華地下黨成員,她的故事很多。許留芬曾和柳亞子的女兒同時被逮捕。柳亞子一走后門,她們坐牢時,連洋娃娃都送了進去……</b></h5><h5><br></h5><h5><br></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大寶姐姐相親記》全文完)</b></p> <h1><b><font color="#167efb">下圖:抗戰期間的大寶姐(母親章映芬的堂姐)的孩子們(前排坐輪椅的是許倬云)</font></b></h1> <h1><b style="font-size:22px;">和母親上面的這篇文稿放在一起的,居然還有留芬大姐在九十年代初寄給母親的五六封信。 </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留芬大姐在1990年9月寫給母親的一封信中說:“這次在匹城,能與您相見,并且陪您聊了三天,實在是做夢也想不到的。您所談的往事,把我出生時太舅婆的老話也抖了出來,對我來說,真是‘聞所未聞’,倍感悵惘。那個時代媳婦以生子為貴,才能在大家庭中立足。太舅婆的話,也不能怪她太封建頑固。她們生長在那個時代,她們不知道她們的錯誤。其實,每一個人,都只能生存在特定的時間和空間里,所言所行,都不免受囿于那個環境的條件反射?!?lt;/b></h1>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下圖:留芬大姐</b></p> <h1><b style="font-size:22px;">在1992年圣誕節的賀年卡上,留芬大姐又寫道:“映芬姨母,從電話中聽到您的聲音,十分歡喜。天駿弟寄來您的大作‘回憶母親’,勾起了我對‘小河上’的許多回憶。我相信,我的母親,正因為我外祖母一房不爭氣,才特地要在親友中博得‘賢德’的名聲。</b></h1><h1><b style="font-size:22px;"><br></b></h1><h1><b style="font-size:22px;">總之,章家大部分人都極有骨氣。照這種遺傳下來,我們這一代,包括您的子女和我家的弟妹們,各有成就,絕非偶然,您說對不對?茲寄上$50美元,算是我的圣誕節的Gift吧,請您哂納。甥女留芬,1992年冬?!?lt;/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在另一張稿紙中,母親還寫了一段:“我的大寶姐姐是大房的一個特殊人物。大寶姐結婚早。許家隔條河,河南門。許家是正經人家。許伯翔為人善良,大寶姐能干,持家待婆,一家都安排妥當。姐夫的妹妹叫許毓英,是我同班同學……”</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記得當年我曾問過母親,留芬大姐提到的“我外祖母一房不爭氣”,是什么意思?</b></h1><h1><b style="font-size:22px;"><br></b></h1><h1><b style="font-size:22px;">母親嘆息說,“小河上”的章家是個沒落人家。祖母的幾個兒子早年本都是讀舊書的,以后科舉廢止,新學興起,他們都未能跟上時代,也沒有什么專長,只能混日子。民國后,家家貧困潦倒,男人們幾乎全都抽上了鴉片......倒是大寶姐的早婚,嫁了許伯翔這樣一個正派人,成了她人生的轉機。</b></h1> <h1><b><font color="#167efb">下圖:晚年的母親章映芬</font></b></h1> <h1><b style="font-size:22px;">必須提到的是,九十年代,母親住在匹茲堡期間,得到過許倬云夫婦的許多照顧。我的弟弟和姐姐先后到匹茲堡讀研究生,也受惠于七哥和七嫂許多。</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記得有一次,母親獨自在家,不知因為什么事,她一時找不到我的弟弟,就照我們留給她的緊急求援用的電話號碼,一個電話打到七哥家,七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趕忙由七嫂開車,夫妻兩人急匆匆趕去我弟弟的家,到了才發現是虛驚一場。</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至于我,自從認識七哥后,就一直把七哥當成我的良師益友。2010年,在完成《文明夢》書稿后,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請七哥為我的《文明夢》一書寫序。</b></h1> <h1><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下圖:1985年我在完成博士學位后去波士頓工作,1986年4月后回匹茲堡大學參加博士學位典禮后,與剛剛也獲得碩士學位的弟弟一同,到七哥七嫂家做客。在七哥家拍了下面這張照片。</b></h1> <h1><b style="font-size:22px;">1995年,母親去世后的第二年,我路過Palo Alto, 特地去斯坦福大學看過留芬大姐一次。那天正好她所在的教堂有活動,她還邀我去聚餐。</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看到留芬大姐對教會活動的那種投入,我感慨人生真是變化無常。誰能想到,這位當年坐過國民黨監獄的激進青年今天竟是如此虔誠的基督徒;而我那位教會學校畢業、營救過共產黨的母親,坐了半輩子共產黨的牢,卻至死仍是一個無神論者……</b></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17px;"> </span><span style="font-size: 17px;"> </span><span style="font-size: 17px;"> </span><span style="font-size: 17px;"> </span><span style="color: inherit; font-size: 17px;"> </span><span style="color: inherit; font-size: 17px;"> </span><span style="color: inherit; font-size: 17px;"> </span><span style="color: inherit; font-size: 17px;"> </span><span style="color: inherit; font-size: 17px;"> </span><b style="color: inherit;">* * *</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1999年,二姨打電話找我,要我同盾盾(二姨長子)一起去無錫遷移我的外婆和我的母親的骨灰。由于當地發展的需要,墓地必須在指定的時間里遷移。</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我和盾盾到了墓地,才發現這里其實是一處幾個家族合用的墓園,不少有后人的墓,正在陸陸續續遷移。</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經和我們家的“墳親”(委托的墓地管理人)仔細研究,才知道這里其實還有母親的外婆、母親的父親和母親的大伯的墓。</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按盾盾當時得到的指示,除了外婆和母親的骨灰外,別的墓就不管了(母親兄妹六人對遺棄他們母親的父親終生都不能原諒)。</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我倒是覺得這些碑主畢竟都是同母親和外婆關系十分密切的人。于是就和盾盾商量,希望他去做他母親的工作,爭取把有關的墓和碑也一同遷走,并表示如果實在無人愿意管,我愿意出錢把幾塊碑遷走。</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當天晚上,盾盾把我的意見告訴了他的母親。二姨猶豫了兩天,又和她的兄妹在長途電話中反復討論,最后總算由二姨拍板,同意將母親的外婆和母親的父親的墓也一起遷走。</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當討論到是否也同時遷移母親的大伯的墓時,我發現墓碑竟是母親的大寶姐和許伯翔姐夫在七十多年前為他們的父母立的。母親的大伯家除了在臺灣的大寶阿姨一家,在無錫并無后人。 </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我當即提出希望盾盾再去向他母親建議,干脆連母親大伯夫婦的墓也一同遷走。所幸的是,二姨這次沒有再猶豫,很爽快地就答應了。</b></h1><div><br></div><div><br></div><h1> * * *<b style="font-size:22px;"></b></h1><h1><b style="font-size:22px;"><br></b></h1><h1><b style="color: inherit; font-size: 22px;">2009年,七哥發電子郵件給我,說是他的慶云二哥在臺灣退休后,思念家鄉,已回無錫定居,看到我的博客文章后,想去墓地看看。</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我因人不在無錫,當即拜托我在無錫的多年好友沈均時兄,由他專程陪慶云二哥去梅園公墓掃墓。</b></h1> <h1><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下圖:2009年,由在無錫的老友沈均時兄專程陪許慶云二哥去梅園公墓掃墓。</b></h1> <h1><b style="font-size:22px;">2013年,我自己也回無錫定居,在慶云二哥去世前,也曾多次去他家中探望,聽二哥講“小河上”的故事。</b></h1> <h1><b><font color="#167efb">下圖:在無錫許慶云二哥家,與留芬大姐次子王大華合影。左起王天駿、許慶云二哥、王大華。</font></b></h1> <h1><b style="font-size:22px;">去年清明前,我去梅園公墓掃墓。墓地倚山畔水,山上芳草萋萋,湖中碧波蕩漾。我在母親的墓前靜坐了一個小時。</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臨走前,特意又看了大寶阿姨和伯翔姨父為他們的父母立的那塊碑,不由想起母親寫的《大寶姐姐相親記》。</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我想起了母親筆下百年無錫的風土人情,想起母親的奶媽老水頭,許家的老金媽……也想起了母親和大寶姐姐一家的各種情誼。</b></h1> <h1><b><font color="#167efb">下圖:2002年,我在母親章映芬的墓碑前。我身后嵌在墻體的是兩塊抗日戰爭之前的舊碑(1937年立):右邊的碑是許倬云父母為許倬云的外公外婆章伯和夫婦所立,左邊的碑記載的是我的外公章養和。</font></b></h1> <h1><b><font color="#167efb">下圖:2002年,我與二姨章央芬、三姨章周芬、云慶(右一,三姨長子)、三樂(左一,二姨三子)在梅園公墓掃墓。</font></b></h1> <h1><b style="font-size:22px;">日月如梭,人生如寄,一切都在變化中前行,每代人都有自己安身立命的信念,每代人都在默默中走完自己的春夏秋冬,芳草有情,斜陽無語……</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小河上”章家的人世滄桑,正是幾千年中華文明川流不息的一個縮影。</b></h1><h1><br></h1><h1><b style="font-size:22px;">留存在時空之外的,只有人性釀成的親情。</b></h1> <h1><b style="font-size:22px;"><br></b></h1><h1><b style="font-size:22px;"><br></b></h1><h1><b style="font-size:22px;">==========================</b></h1><h1><b style="font-size:22px;">后記:有興趣了解更多關于章映芬一生的朋友,推薦點擊下面的鏈接,閱讀我的另一篇關于母親的文章:</b></h1><h1><br></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a href="http://www.xsjgww.com/53ogjz23?share_depth=1"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22px;"><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b><i> </i>《母親章映芬逝世30年祭》</b></a></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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