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雨?父愛如山?墨淺情深】遠去的背影

張全生（蒹葭蒼蒼）

美篇昵稱. 張全生美篇號：13025553 父親土生土長，當了一輩子農民。土地是他的根，也是他的魂。年輕的時候，爺爺拉著他去城里學買賣，不到半年，他回來了。爺爺說他：“種地的命，買賣做得挺好，說不干就不干了。”年老的時候，我讓他跟我到城里住，不到半年，他說“住不慣”，又回去了。我攔不住，他的寶貝孫子也攔不住。后來我理解了，這是土地以它自身的特質，賦予了父親對土地的親切感、歸屬感和使命感，從而把他和土地緊緊地連在了一起。 從打記事起，父親就經常牽著我家的大黃馬，帶著我到田間忙碌。他在犁地前總是先往手心里吐兩口唾沫，搓搓兩只大手，一手扶著犁把，一手高高揚起手中的鞭子，嘴里喊出一聲長長的“駕……”。鞭子在空中畫出一道美麗的彩虹，緊隨著這聲清脆的鞭響，大黃馬低下頭，四蹄用力，向前奔去。犁頭深深鍥入那散發著清香的土地之中…… 這時，我在父親的身后踩著被犁新翻的泥土，蹣跚地跟著，也曾多次重重地摔倒，甚至啃上一嘴泥，父親卻從不停下來扶我，還回頭看著我笑……我記得父親笑我的時候那牙齒好白。被父親犁地犁出的幾粒花生，幾塊紅薯，成為我欣喜不已的收獲；犁出的蟲子或蛹子也成了我最好的玩具，蛹子的尾巴會搖，我說東，它就指向東，我說西，它就指向西…… 落日的余暉灑滿大地，滿眼都是金黃的顏色。父親收工了，他牽著的大黃馬在原地轉了兩圈，一下子臥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然后，前蹄用力，脖子上昂，猛地站了起來，渾身抖了幾抖，身上的泥土紛紛落下。已經疲憊不堪的它，又滿血復活了。我看呆了，這平平常常的泥土還有這等神奇的魔力呀！ 對，泥土就是有魔力！小時候，手如果被劃破個小口子，沒有創可貼，也不用去衛生室，而是用小樹枝在地上畫一個“十”字，口中還念念有詞：“一道，兩道，中間都是好藥……”然后捏了“十”字中間的一小撮土涂在傷口上，沒兩天就好了。這是父親教給我的辦法，我用了多次，還真的屢試不爽呢！更神奇的是，只要人勤奮，土地總是回報給人們那么多吃和用的東西。要不，怎么會有“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籽”，這著名的詩句呢！父親告訴我：“我們應該感謝土地，因為我們莊稼人靠的就是它。”多年以后我明白了，這是父親把土地看作是“立身之本，生命之源。” 春日給麥田澆“返青水”，清水緩緩地流入麥田，“嘩嘩”的流水聲伴著滲入泥土的“嘶嘶”聲，柔弱的麥苗喝足了水，挺直了身子。這一切，好像演繹著一曲土地里的生命交響曲。聽著這天籟之音，父親全身舒展地躺在沒澆過水的地里，頭枕在田埂上，嘴里叼著一根干草，閉著眼睛，任暖陽在他的臉上流淌，一副十分愜意的樣子。我也學了父親，躺在田地里，舒展開來，深深地呼吸著那涼絲絲的，帶有青草味兒的土地的氣息…… 父親在自己的土地上行走已經幾十年了。我感覺他分明是在寫著一首屬于自己的田園詩，在不緊不慢的勞作節奏中，固執地訴說著他對土地的那份眷戀……它何嘗不是一首凄美的詩，凄美的令人落淚。父親漸漸地老了……父親對土地的耕作方式漸漸地落后了……父親能夠在土地上活動的范圍漸漸地縮小了……就連父親教給我的那“一道，兩道，中間都是好藥”的方法，我雖然沒有忘記，但因為不符合現在人們的衛生習慣，也不能傳授給我的兒女了……父親的背影在他的這片土地上慢慢地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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