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石上的心痕山水間作坊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磨石上的心痕</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廖國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幼時家中無書，父親早逝，母親在時代的夾縫里獨力支撐。不讀書便少了明燈引路，全憑心性摸索，難免碰得頭破血流。這道理，我是用了半生的跌撞才真正懂得。</p><p class="ql-block"> 母親的少女時光，是山鄉場鋪里的明珠。外婆驟逝，家道零落，帶著自己那一份薄產寄居二哥籬下。不甘心，借來書籍，于夜闌人靜時啃完了初中課程，考上重慶衛校。奈何見不得血腥，又輾轉會計學堂。命運偏又吝嗇，一年后二哥窘態，斷了學費，她只得收起算盤，回家幫忙記賬。在共和國初期，一年之學讓母親成了縣城里的靚俏，父親借債成婚，她卻無嫁妝可資償還。隨后的時間，便是幾個孩子相繼面世，時代的暴風雨也席卷而來。父親去逝，母親戴上了“右派”的荊冠。在我童年的稚眼里，盛滿了她在動蕩中孤獨掙扎的悲涼景象，心像浸了苦水的棉絮，沉甸甸地生出痛惜，只想將來能筑起高墻，替至親擋住所有的雷雨風暴。</p><p class="ql-block"> 成家后，這念頭便成了執念。對妻，百依百順，宛如一堵堅實的墻，將世事風霜、人情冷暖，連同可能的挫折，統統擋在墻外。職場紛擾、親族瑣碎，一力抵擋，唯恐她沾染半分塵埃。然而，未經風雨的草木，終難有松柏之韌；不見暗夜的雙眼，也難識晨曦之珍。這讓我想起魯迅筆下那個曾經鮮活的閏土，在歲月的碾壓下變得木訥沉默了。這不正是王陽明所警示的，缺乏“事上磨練”的枯槁？</p><p class="ql-block"> 是啊，“人須在事上磨，方立得住。”庇護過甚，反似抽走了筋骨。也有至親提醒“軟家暴”，我卻還在迷途中，享受著替人“撐傘”的快樂。幸好，在女兒成年之際，雖是顫巍巍地，卻真實的松了松過度緊握的手。讓她去經歷，去碰壁，去承擔。那過程或許有疼痛，卻如磨刀石砥礪鋒芒，讓她的心志在風雨中漸次挺拔。這遲來的領悟，竟成了撫平我半生惶惑的一劑良藥。</p><p class="ql-block"> 如今回望，母親生命中的憾事，讓我筑起又拆解了高墻，女兒獨自跋涉的足跡，竟在時光長河里形成一條彎曲后的長線。原來生命真正的堅韌，非生于無風無雨的溫室，而恰是來自“事上”那一道道或深或淺的刻痕。它們不是摧毀，而是雕琢，將粗糙的心性，磨礪出溫潤而又不可摧毀的光澤。當放手成為最后的守護，才明白，真正的墻，應立于心上，經百事千磨，巋然不動才是最好的鑄造。</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圖：廖國山</p><p class="ql-block">美篇：山水間作坊</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