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昨天上午路過考點,見圍欄外的家長們捧著向日葵,目光灼灼望向考場大樓。陽光落在他們微蹙的眉間,恍惚間,我竟與三十七年前那個攥著準考證的自己撞了個滿懷——1988年的高考日,梧桐葉在蟬鳴里沙沙作響,我們踩著曬得發燙的柏油路,走向命運的分岔口,那時的我們,尚不知“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真正重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年浙江的高考入學率只有20%,能坐在考場上的人,都背著全家人的期許。我的母校桐鄉第一中學,偏在這樣的“獨木橋”前,為我們鋪了一段別樣的成長之路。最難忘的,是貫穿高中三年的勞技課,像一串溫潤的珍珠,串起了青澀的時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高一的無線電課,是一場充滿魔法的冒險。校辦的鳳鳴牌收音機廠成了我們的課堂,老師傅抱著元件箱進來時,松香的味道先漫了教室。我們趴在課桌上,用鑷子夾著電阻電容,在電路板上描繪著對科學的憧憬。記得我第一次讓焊點在電烙鐵下開出銀色的花,卻因正負接反而讓收音機發出刺啦的噪音。同桌阿魏把自己的電路圖推過來,我們對著泛黃的《無線電教程》逐行核對,鼻尖都沁著汗。當調頻旋鈕終于轉出清晰的新聞聯播聲,全班都歡呼起來。花十塊錢買下自己組裝的收音機時,掌心的紋路里還沾著焊錫的碎屑,那臺方頭方腦的機器,后來陪我聽完了無數個復習的深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高二的機械制圖課,讓我們在二維紙上構建三維世界。丁字尺劃過圖板的聲響,像極了木工坊里的刨花聲。老師要求我們用鉛筆精準畫出軸承的剖視圖,那些虛實線構成的迷宮,曾讓我在臺燈下熬紅了眼。當第一張完整的零件圖被貼上教室后墻,我忽然看懂了機械課本里那些冷冰冰的公式——原來齒輪的咬合里藏著幾何的詩意,連桿的擺動中蘊含著力學的韻律。這門課教會我的,不僅是用鴨嘴筆描出光滑的曲線,更是用理性的眼光解構世界的能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到了高三,珠算課成了緊張備考中的一抹溫潤。當指尖在算盤上撥出“三下五去二”的節奏,心竟漸漸靜了下來。乘除法的練習本上,阿拉伯數字與漢字大寫并行,像是傳統與現代在紙頁上對話。記得有次模擬考后,老師讓我們用珠算核對總分,當最后一檔的算珠歸零時,不知誰輕呼了一聲,那聲音里有劫后余生的釋然,也有對古老智慧的敬意。這些看似與高考無關的課程,卻在潛移默化中塑造著我們的思維——無線電讓抽象的電磁學具象成可觸摸的電路板,機械制圖培養了嚴謹的空間邏輯,珠算則教會我們在數字洪流中保持心的秩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如今站在2025年的夏天,看著考場外的電子屏閃爍“紫氣東來展雄風,文采并濟圓初夢”時,忽然想起母校教學樓前那棵老梧桐樹。當年我們在它的濃蔭下討論組裝收音機、交流畫零件圖,蟬鳴聲里混著算盤珠子的碰撞聲——原來真正的教育,從來不是單向度的知識灌輸,而是像桐鄉一中那樣,在應試的土壤里種下能力的種子。那些在勞技課上磨出的繭、流過的汗,早已化作面對人生考題時的底氣,讓我們在時代的浪潮中,既能握緊鋼筆書寫答案,也能張開雙手創造可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鈴響了,考生們陸續走出考場。陽光穿過香樟樹的新葉,在地面織出一片碎金。高考從來不是終點,那些在青春里用心血澆灌的技能之花,才是歲月饋贈的最珍貴的準考證。</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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