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馬蹄村燈戲老藝人向永昌

夜半鐘聲

我采訪過蒼溪馬蹄村燈戲藝人向永昌老人。 在有“小重慶”之稱的東溪古鎮之南3千米處，有原田菜鄉，駐地即為以盛產多種甜菜聞名的田菜溪。馬蹄村位于省道蒼旺公路之西，田菜溪之東南，因山梁多為馬蹄形小石坑而名為馬蹄村，出乎我的預料之外，老先生的家并不是在山梁上，而是在省道公路的西邊，下公路便是，交通很是方便。更讓人驚奇的是，這個在臺上看到最古老燈戲的演員們居住的村子，是一條寬闊平坦的街道、場鎮式的小洋樓村。如廣元元壩的柳橋古鎮般，唯一不同的是，柳橋是中式的川北民居，馬蹄村沒有商店，街道兩邊是一排兩層小樓，樓下全是卷閘門車庫、鋁合金門窗，很洋氣的。 同行的學長說，燈戲這個數百年前流行于本縣，富有濃郁鄉土氣息和顯著地方特色的一個古老民間劇種，其演出燈班遍及蒼溪全縣，馬蹄村燈班就是其中之一。 　　眼前的向永昌，退了色的藍中山裝，稀疏的白發，頂上一縷不屈地向上；長方臉、厚嘴唇、丹鳳眼、挺直的鼻梁，真正的慈眉善目的耄耋老人。 向老說，馬蹄村民間燈戲活動始于1938年，老藝人們的啟蒙師傅是晏正炳，參師徐正道。當時的活動主要是逢年過節、生日滿月、婚嫁迎娶等喜事時，為主家唱燈戲，通宵達旦，主客同樂。演員也混口飯吃。至1949年活動停止。 向永昌生于1932年，出身貧微農家，聰睿好學。自幼愛好燈戲，16歲時趕趟子看燈戲學藝，19歲時跟燈戲名家晏正炳學戲，對師父口授的戲文一聽即會，是善演男、女角的全掛子。 1952年---1960年，恢復演出活動，向永昌是負責人，演員十多人。 其時風華正茂的向永昌，還是村俱樂部主任、民兵隊長，可謂文武雙全。他們上演過《神狗子安磨》、《沖老爺收租》、《雙拜堂》、《調包》等燈戲劇目，足跡遍布田菜溪兩岸、石灶、文昌等地。 馬蹄村燈戲隊拿手的傳統燈戲《神狗子安磨》中，男角反串飾演幺女子的向傳炳，就是其長子，1983年隨父學藝，子承父業，一樣的全掛子，也是向永昌的驕傲。 　　這兒要說馬蹄村燈戲班的傳統燈戲《神狗子安磨》。劇情：李三娘養了一兒四女，兒子便是腦殼靈光的神狗子。李三娘雖有眾多子女，然丈夫早逝，其情欲難泯，不守婦道，與人麻打伙。幾姊妹聯合起來教育老媽，用推磨時到處灑谷子、用被蓋面子耍獅子、一酌出四兩酒等法子氣她，終未取勝。后神狗子扮算命子給其母算命，一算即準。狗子訓母，后母幡然醒悟，一家人合好如初。 神狗子由時年（2014年）七十一歲的老燈戲藝人陳興坤飾演、幺女子由花甲之年的男演員向傳炳飾演，而李三娘則由向傳炳的八十二歲的父親向永昌反串。 沒有豪華的樂隊，只鼓鑼加胖筒筒（燈戲專用的胡琴）。演員們用蒼溪方言演唱，語調詼諧幽默，唱詞通俗易懂；夸張的肢體語言、俚俗的對白，極富喜劇效果。不時引來陣陣掌聲。 　　下午兩三點的陽光有點熱了，村民們在街沿上打牌午休，在人們崇拜的目光中，八十八歲的向永昌老人演唱起了他拿手的燈戲詞：吃不窮、穿不窮，不會盤算輩子窮。豌豆花兒里頭紅，娶了個媳婦耳朵聾，過門就給我屙一坨，這個娃兒大有用，長大好去學端公，如果你不信，母豬打圈桃子紅”。恢諧的臺詞字正腔圓、中氣十足，聽者無不佩服。 在大兒子向傳炳家中，當年的燈戲演員匯聚到一起，不過，不是八十年代的三、四十歲的年富力強漢子，都是年近古稀之人了。提起當年燈班，一個個無比自豪，對恢復演出，摩拳擦掌。 是的，時下的農村，年青人外出打工，留守的老人，就是這個年紀。當年分散居住的山梁小村，如今是場鎮式的小洋樓村。應該說房屋集中無線網絡覆蓋、小汽車摩托車齊全的新村，是村民們集中排練燈戲的好地方，可燈班人員自然減員流失，燈戲幾乎面臨后繼無人的境地，不得不說令人悲哀。燈戲的傳承和發展，任重道遠。 　　我們的小車駛出馬蹄村，夕陽將送別我們的馬蹄燈戲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給人以英雄末路的孤獨感。偉人的詩詞在我耳邊響起：“......馬蹄聲碎，喇叭聲咽。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一代燈戲工作者沒有氣餒，在夾縫中艱難生存。目前，由省非遺蒼溪燈戲傳承人袁正中先生創作的燈戲《刀兒客教子》，入圍省第二十屆戲劇小品(小戲)比賽決賽，排練正緊鑼密鼓地進行中。 我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五年前離開馬蹄村時想起的毛主席詩詞來。 2020-5-8草 2025-6-8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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