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慶茅莓熟了，童年遠了

張樹忠

鶴慶茅莓熟了，童年遠了（張樹忠） 梅家紅《渼龍潭?生命的源泉》畫 　　在鶴慶的山水間，渼龍潭宛如一顆溫潤的明珠，靜臥于大水渼村與石朵河村之間。從龍潭蜿蜒而出，一條寬闊的引水渠向著阿太爸的苗圃處伸展。渠堤之上，雜樹與灌木肆意生長，而其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一叢叢茂盛的茅莓。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那是生產隊年代，每至茅莓成熟之際，那渠堤上的累累碩果，恰似歲月精心雕琢的珍寶，承載著我們童年最純粹的歡樂。 　　陽光如同醇厚的美酒，傾灑在渼龍潭渠道兩旁。那一片片茅莓叢，在陽光的輕撫下，仿佛被賦予了生命的光彩。小巧的茅莓果實，宛如精致的紅玉，在翠綠葉片的簇擁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澤，撩動著我們這群孩子心底那根歡快的弦。 　　放學后，書包被我們隨意一拋，便如脫韁的小馬駒，歡呼雀躍地奔向渼龍潭邊的茅莓地。鄉間的小路，回蕩著我們清脆的笑聲，驚起了草叢中休憩的螞蚱，也惹得路邊的野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一到茅莓叢旁，我們便如饑餓的小獸，迫不及待地投身其中。帶刺的藤蔓毫不憐惜地劃過我們稚嫩的手臂，留下一道道淺紅的痕跡，可這絲毫阻擋不了我們對茅莓的渴望。我們睜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顆飽滿的茅莓，輕輕放入口中。剎那間，酸甜的汁液在舌尖上綻放，那股清新的滋味，如同山間的清泉，順著喉嚨流淌而下，直抵心底最柔軟的角落，讓我們沉醉在這天然的美味之中。不一會兒，我們的嘴角和雙手都被染成了紫紅色，仿佛是大自然為我們繪就的獨特妝容。 梅家紅《渼龍潭?童年綺夢天堂》畫 　　小伙伴們還會興致勃勃地開展一場摘莓比賽，看誰摘的茅莓又多又大。大家瞪大雙眼，在茅莓叢中仔細搜尋著每一個藏在枝葉間的果實。一旦發現又紅又大的茅莓，便會興奮地尖叫起來：“瞧呀，我找到個超級大的！”然后如同對待稀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地將其摘下，輕輕放進自己的小籃子里。為了夠到長在高處的茅莓，我們各顯神通，有的踮起腳尖，努力伸展著手臂；有的則相互搭著肩膀，疊起人梯，仿佛那小小的茅莓就是我們心中最珍貴的寶藏。 　　夕陽漸漸西沉，天邊被染成了一幅絢麗的畫卷。我們懷揣著滿滿的收獲，拖著疲憊卻又無比滿足的身體踏上歸途。一路上，我們互相分享著口袋里最大最甜的茅莓，交流著當天發現的“摘莓秘訣”，笑聲在夕陽的余暉中回蕩。回到家中，盡管會迎來大人們略帶嗔怪的目光，責怪我們身上的傷口和弄臟的衣服，但當他們看到我們口袋里那滿滿的茅莓時，臉上又會不由自主地露出無奈卻又滿是疼愛的笑容。 時光如白駒過隙，幾十年悄然逝去。渼龍潭的渠道依舊靜靜地流淌，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然而，曾經熱鬧非凡的茅莓地，如今已漸漸荒蕪，只剩幾株殘敗的藤蔓在風中搖曳。當年一同摘茅莓的小伙伴們，也如紛飛的蒲公英，各奔東西，在不同的城市里為生活而奔波忙碌。每當在市場上看到琳瑯滿目的水果，我總會不自覺地想起當年茅莓那熟悉的酸甜味道，可無論如何尋覓，都再也找不到那份記憶中的美味。 歲月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程，那些在茅莓叢中度過的童年時光，已然成為心底最柔軟、最珍貴的回憶。那酸酸甜甜的茅莓滋味，不僅僅是味蕾上的享受，更是童年的味道，是故鄉的味道，是再也無法追回的時光的味道。每當回憶起那段歲月，小伙伴們歡快的笑聲仿佛還在耳邊回響，帶刺的藤蔓劃過皮膚的刺痛仿佛還能真切感受到，那酸甜可口的茅莓滋味仿佛還在舌尖縈繞…… 　　在我心底的最深處，始終珍藏著那片曾經熟了的鶴慶茅莓。那是一片被時光定格的世外桃源，承載著我對故鄉最純粹、最溫暖的眷戀。每當生活的重負壓得我喘不過氣，每當在這紛繁復雜的世界里感到迷茫無助，那片茅莓地便會如同夢幻般浮現在我的眼前。 那片茅莓地，是故鄉大地的饋贈，每一株茅莓都像是故鄉伸出的溫柔手臂，輕輕撫摸著我童年的時光。我仿佛又看到了那翠綠的藤蔓，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上面掛滿了紅彤彤的茅莓，宛如一顆顆跳動的火焰，點燃了我心中的希望。那酸甜的味道，不僅僅是味蕾上的享受，更是故鄉的氣息，是童年的味道，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情感烙印。 我想起了小時候與小伙伴們在茅莓地里嬉戲的場景。我們在藤蔓間穿梭，笑聲在田野里回蕩，那是一種毫無雜質的快樂，是在這個功利的世界里再也無法尋覓到的純粹。我們會為了一顆最大最紅的茅莓而歡呼雀躍，會因為不小心被藤蔓劃傷而互相安慰，那純真的友誼，如同清澈的溪水，在歲月的長河中靜靜流淌。 故鄉的親人們，他們的面容在歲月的侵蝕下或許已經變得模糊，但他們的笑容、他們的關懷，卻永遠刻在了我的心中。大人們雖然會嗔怪我們弄臟了衣服、弄傷了身體，但那眼神中透露出的疼愛與關切，卻是我一生都無法忘懷的溫暖。他們教會了我如何做人，如何面對生活中的困難，他們的教誨，如同明亮的燈塔，在我人生的道路上指引著方向。 如今，我生活在大理市，每一次孤獨的夜晚，我都會閉上眼睛，回憶著那片茅莓地，回憶著故鄉的點點滴滴。那片熟了的鶴慶茅莓，宛如一盞溫暖而明亮的燈，穿透了城市的迷霧，照亮了我內心深處那片被遺忘的純真角落。它讓我在這紛繁復雜的世界里，始終能尋得一份來自故鄉、來自童年的寧靜與美好。 這份寧靜，如同山間的清泉，洗去了我心靈上的塵埃；這份美好，如同夜空中的明月，給予了我無盡的慰藉。鄉愁，在心底緩緩流淌，如同一條無聲的河流，滋潤著我干涸的靈魂。它讓我明白，無論我走得多遠，無論我身處何方，故鄉永遠是我心靈的歸宿，是我靈魂的棲息地。那片鶴慶茅莓，將永遠在我心中綻放，成為我一生都無法割舍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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