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牡丹小譜》</p><p class="ql-block"> 朋友送來一打絹素小卡，每張僅方寸盈掌，恰是二十八厘米見方，一十張，潔白如雪，纖塵不染。我心中忐忑，生怕辜負了這素凈，便決意先以牡丹試筆其上，為日后畫扇贈友鋪一練手之階。</p><p class="ql-block"> 于是提筆濡染，素宣上便次第綻開各色牡丹——塔型端麗似云臺，包菜型層疊如宮帷，繡球型團團若錦繡，太陽型則光芒四射，儼然是花中君王。其色則更令人目眩神搖：紅粉二橋，恍若朝霞初染；紅白二橋，分明是雪里胭脂；紫色氤氳著尊貴之氣；黑紅者則如暗夜燃燭，深沉而熾烈。</p><p class="ql-block"> 每幀必有蝴蝶翩翩，翅上敷染敦煌石色，點點金碧，在光影里浮躍生輝。蝶翅輕顫之際，仿佛能聞見千年洞窟里風沙與佛唱的低回。</p><p class="ql-block"> 花下老枝盤曲如虬，墨痕凝重，枯勁如金石所鑄；嫩枝則悄然伸探，似有清露懸而未滴。新葉妖嬈舒展，脈絡分明，似在無聲地呼吸吐納。花苞半含，怯怯欲語，羞澀之態，竟如豆蔻少女。花瓣薄者輕透如蟬翼，仿佛能照見筋脈；濃者則層層堆彩，艷麗灼灼逼人眼目；又有清雅者，竟似出水芙蓉，風致天成，不染纖塵。</p><p class="ql-block"> 最后小楷題詞，墨痕沁入丹青，字字如珠落玉盤，清音繞紙，韻致遂深。詞句既成，朱砂小印輕輕鈐下，一點殷紅，便如歲月之唇吻于素箋之上，留痕無聲。</p><p class="ql-block"> 十幀成譜，十幀皆成心中所愿。方寸之間，竟也容得下如此萬紫千紅與蝶翼流光。待得扇面鋪開，當以此心此意再寫乾坤，贈與故人——原來一片素白之中，自有天地；一縷情誼之內，亦藏無限春光。</p><p class="ql-block"> 乙巳年榴月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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