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凌晨三點的電話鈴聲刺破寂靜,手機屏幕上"老家"兩個字格外醒目。我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大哥帶著濃重睡意的聲音傳來:"陳局,出事了!"</p><p class="ql-block">"誰?"我猛地清醒過來,"老大,我是你弟弟,老三,不是陳局長!"</p><p class="ql-block">電話那頭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大哥的聲音變得急促:"陳局,你弟,老五,惹麻煩了!上面派了個專家來查秸稈焚燒,他安排專家吃喝玩樂,現在全進派出所了!我們縣里領導發脾氣了,指名讓你回來處理!"</p><p class="ql-block">我揉著太陽穴,昨晚加班到凌晨的疲憊此刻加倍襲來。簡單收拾后,我驅車趕往老家。一路上,我不斷回想大哥電話里提到的"你弟,老五"——那個在鎮上小有名氣的生意人,平時最愛張羅各種飯局、牌局。</p> <p class="ql-block">現在正是農村農忙季節,芒種忙,麥上場。</p><p class="ql-block">回到老家,顧不上看望家人,就急忙趕到鎮政府,天剛蒙蒙亮。政府大院空蕩蕩的,只有門衛老李在值班室打盹。我敲了敲門,老李迷迷糊糊地抬頭:"陳局長?您怎么這么早就……"</p><p class="ql-block">"別叫我局長。"我壓低聲音,"我大哥呢?"</p><p class="ql-block">老李這才反應過來:"哦,您大哥和您弟弟在接待室等您呢。"他指了指二樓。</p><p class="ql-block">我是前年才從老家這個鎮里調到縣里去工作的,所以,門衛老李對我很熟,我對這里的環境也很熟。</p><p class="ql-block">我三步并作兩步上樓,推開門就看見大哥和弟弟坐在沙發上。他們的頭發亂糟糟的,顯然昨晚沒睡好。</p><p class="ql-block">"三哥!"弟弟一看見我就撲過來,"你可算來了!"</p><p class="ql-block">我皺眉:"你怎么進派出所了還能這么自在?"</p><p class="ql-block">弟弟委屈巴巴地說:"三哥,我就是想讓專家“放松”一下……誰知道他喝多了耍酒瘋……”</p><p class="ql-block">大哥打斷他:"行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縣里領導很生氣,說我們接待不當,影響惡劣。"</p><p class="ql-block">我嘆了口氣:"先說說具體情況。"</p><p class="ql-block">弟弟支支吾吾地交代了經過:他為了討好專家,特意安排了豐盛的宴席和麻將局,誰知專家酒后失態,與人發生爭執后被帶到派出所?,F在整個鎮子都在議論這件事,縣里領導更是勃然大怒。</p><p class="ql-block">我看到弟弟那個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又很是委屈的樣子,很好笑,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知道他不會說出什么真相的。</p><p class="ql-block">我心里明白,這事肯定是我大哥安排五弟去做的,沒有想到出現了意外,收拾不了局面。我大哥是村支書,這次這個專家就是針對他們那個村專門作秸稈焚燒調查的。</p><p class="ql-block">我安撫弟弟:"這次確實是你們考慮不周,你先回去休息,后續我來處理。"轉頭對大哥說:"我們去派出所看看情況。"</p> <p class="ql-block">在派出所,那位專家正坐在審訊室里,臉色陰沉。見到我,他冷冷地說:"你就是上面來的?"我自我介紹后,專家冷笑:"現在知道配合了?他們是不是在做局?"</p><p class="ql-block">我誠懇地說:"這次確實是我們老家鎮上考慮不周,秸稈焚燒的事,我們一定會配合調查。至于這次的事……我們內部處理。"專家盯著我看了幾秒,最終點頭同意。</p><p class="ql-block">我心里在想,一個是我大哥,一個是我弟弟,你不了解我們,你更不了解我們農民。你是城里的專家,我們都是農民呀!</p> <p class="ql-block">送走專家后,我決定親自去村里了解情況。在田間地頭,我遇到了幾個老農。提起焚燒秸稈,他們的態度出奇地一致:"那都是老傳統了,燒完的地種莊稼長得更好!""你們這些城里來的專家,懂什么?"</p><p class="ql-block">一位老農的話讓我印象深刻:"以前沒人管,現在環保局來了,專家來了,就突然不讓燒了?你們城里人吃飽了撐的,管我們農村人種地?"</p> <p class="ql-block">回到鎮上,我把調查結果告訴大哥和弟弟。大哥嘆了口氣:"其實鄉里也有點“默契”,明面上查,暗地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蛇@次專家太較真……"</p><p class="ql-block">弟弟提議:"要不帶專家去看看真實情況,焚燒后的土地確實肥沃?"這個建議讓我眼前一亮。</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我帶著專家走訪了幾個村子。在田間,專家親眼見證了焚燒后的土地確實比秸稈還田的土地更松軟、更肥沃。但他依然憂心忡忡:"可焚燒確實污染空氣,對上面我怎么交代。"</p><p class="ql-block">我深有感觸地說:"是啊,但農民要吃飯啊。如果強行禁止,他們可能會偷偷燒,甚至更危險。"</p><p class="ql-block">專家陷入了沉思,最終說:"或許可以研究一種折中的辦法?比如限制焚燒區域,或者推廣更環保的秸稈處理技術?"</p> <p class="ql-block">回到縣里,我將調查結果和建議向領導匯報。領導聽完后,沉思片刻:"好,這事你去辦。"</p> <p class="ql-block">事情暫時平息,但我知道,這只是開始。農村的土地、農民的生活、國家的政策——這三者之間的矛盾,遠比一場"救駕"復雜得多。而我,只是個夾在中間的小人物,只有發言權,沒有決策權。</p><p class="ql-block">那天晚上,我站在窗前,望著遠處村莊的點點燈火,睡意全無。焚燒秸稈的煙霧早已散去,但這場關于傳統與變革的博弈,才剛剛拉開序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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