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題】又到粽葉飄香時

麗燁

端午節的晚上，月光透過紗簾，在客廳地板上印出一片片光影。我放下手里的粽子，扭頭看向沙發上睡著的兒子，小家伙手腕上還系著我白天給他綁好的五彩繩。 記得去年端午節，我和兒子是在博白縣老家過的。每到這時候，母親就跟上了發條似的，提前半個多月就開始忙乎：漫山遍野去割簕古葉，仔細地泡糯米，精心地腌豬肉……那時候我兒子軒軒才五歲，小不點兒一個，老愛踮起腳尖，趴在灶臺邊，眼睛瞪得像銅鈴，一眨不眨地瞅著外婆包粽子。母親包起粽子來，靈活得就跟耍雜技似的。只見她把兩片簕古葉交叉這么一折，嘿，一下子就成個漏斗樣兒了。緊接著，白花花的糯米“嘩”地一下倒進去，再鋪上一層像碧玉似的假蔞葉，然后放上一塊油亮油亮的五花肉，最后把簕古葉翻折幾下，輕輕一攏，系上細細的竹篾條，一個有棱有角的粽子就包好啦。“外婆，我也要包粽子！”兒子興奮得扯著嗓子直嚷嚷，小手抓起粽葉就開始搗鼓，結果包出來的粽子跟個胖鴨子似的，米還直往外漏。母親見了，伸手輕輕握住他的小手，耐心地一點點教他：“軒軒呀，這葉子得這么折，米可不能放太多咯，不然就包不住啦……” 今年端午，我跟兒子待在城里的公寓。廚房料理臺上放著從超市買來的真空包裝粽葉。下午，兒子一聽要包粽子，興奮得一蹦三尺高，麻溜地跑過來幫我淘米，那小手在水里攪和得跟攪拌機似的，濺得滿臉都是水珠，跟個小花貓似的。“媽，這樣弄對不？”他學外婆的樣子，笨手笨腳往粽葉里放米，咋都包不緊。瞧著他那認真又著急的樣兒，我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小時候學包粽子的情景。記得那時候，我和妹妹包的粽子松松垮垮，就跟個散了架的稻草人似的，家里人瞧見了，都打趣說是“開口粽”。我九歲那年，自己偷偷下了好大功夫，天天琢磨，終于包出個整整齊齊的粽子。全家人一下子就夸開了，都說我有出息，當時我心里那叫一個美，走路都帶風。現在回想起來，那大概真算得上我這輩子最得意的“手藝”了。 “媽，咱為啥要過端午節呀？”兒子問我。我愣了一下，母親以前給我講的屈原的故事，“嗖”地一下就在腦海里冒出了。我領著兒子來到陽臺，找個凳子坐下，給他講那位為表明志向投江的詩人屈原，講龍舟競渡是咋來的，還有粽子背后藏著啥意義。兒子聽得入了神，眼睛睜得老大，突然脆生生地冒出一句：“媽，那咱們明天去看賽龍舟吧！” 手機在茶幾上冷不丁就“嗡嗡”地震動起來，我趕緊伸手按下接聽鍵，屏幕一亮，母親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就出現在眼前，她身后還是老家那間總是油膩膩的廚房。 “軒軒睡下啦？”母親壓低了嗓子問，那聲音輕得就跟羽毛似的，生怕大聲點兒就把外孫的美夢給攪和了。話剛說完，還沒等我搭腔，她又急吼吼地追問：“你們今兒個包粽子了沒？”我一邊應著，一邊舉著手機往廚房走：“媽，你瞅瞅，這是我跟軒軒包的。”說著，我把手機鏡頭對準了餐桌上的粽子。她瞇縫著眼睛，使勁往屏幕跟前湊，瞅了瞅，突然“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喲，比以前包得強多啦！”看著桌面上那些粽子，我一下子就想起小時候，母親老愛嚇唬我們，說粽子角那是專門給老人吃的，小娃娃要是偷吃了，頭上就會長犄角。我跟妹妹那時候小啊，啥都不懂，就信以為真了，每次都把粽子最尖最軟糯的那塊掰下來，恭恭敬敬地遞給奶奶。奶奶沒牙的嘴就那么慢慢蠕動著，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看不見了，嘴里還念叨著：“哎喲，你們對奶奶可真好，真懂事。” “今年龍舟賽那叫一個熱鬧啊！”母親突然提高了嗓門，扭頭轉身就從鍋里撈出一個粽子，那熱氣“呼”地一下就糊住了攝像頭。“你最愛吃的紅豆粽，媽明兒一早就給你寄過去！”她一邊說，一邊把粽子往鏡頭跟前湊，粽葉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我鼻子一下子就酸了。母親有糖尿病和高血壓，粽子她一口都不能吃，可年年還是照樣包粽子。“媽，別寄了，你以后也別再包粽子了。”我心疼地勸她。她在屏幕那頭擺了擺手：“這可是用簕古葉和假蔞葉包的，你們在超市買的那些，哪能有這味兒啊！” 掛了視頻電話，兒子在沙發上睡著了。我輕輕摩挲他手腕上的五彩繩，這是母親從老家特意寄來的。小時候過端午，母親總會給我系五彩繩，她一邊系一邊念叨：“系上五彩繩，平安又健康......”那細細的彩線啊，串著的何止是端午習俗，分明是我們三代人割不斷的牽掛。 廚房里，煮粽子的水咕嘟咕嘟翻滾著，粽葉香慢慢在空氣里散開。我突然明白，端午節的意義可不單是紀念屈原，更在于這些傳了一代又一代的習俗——媽媽教女兒包粽子，女兒再教孩子。 又到粽葉飄香時，也許有一天，兒子也會像我今天這樣，在某個端午的月夜里，想起母親包的粽子，想起那些溫暖的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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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題】又到粽葉飄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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