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二十年前,我們一行人冒然闖入蒙古國,開始了一段令人難忘的探險旅行。</p><p class="ql-block">出國前,我們在海拉爾租用了一輛國產金龍大巴車,上午從二連浩特順利出關。當那道現代化的閘門在身后沉重合攏,仿佛時光也隨之逆轉,對面蒙古國扎門烏德口岸低矮的平房與鐵絲圍欄構成一副寥落景象。</p> <p class="ql-block">兩國口岸之間有一公里左右的過渡地帶,接近對方口岸時,客車突然被攔住,告知由于電腦系統故障,無法通關。邊檢人員要求車輛熄火,人員全部下車,在毫無避障的草原上被毒辣的太陽炙烤。經過交涉,同意女性可以進入口岸圍欄內如廁,每次限3人,而男性則不允許。</p> <p class="ql-block">5個小時后,閘門終于打開。進入關閘,沒有任何現代化的安檢設備,所有人都在露天排隊等候,行李箱放在地上接受檢查。邊檢人員打開行李箱,用鐵鉤挑開衣物粗暴地翻查。隨后又以隨地小便為由,對部分男游客每人罰款50000蒙幣(約合100人民幣)。經過幾個小時的折騰,又累又餓的我們終于坐上了金龍客車,這時天已經擦黑了。</p> <p class="ql-block">客車在顛簸不平的草原的上行走了兩公里,前方徹底沒路了,放眼望去,只有一人高的牧草在夜風中飄搖,遠處似乎聽見了狼的叫聲??蛙囁緳C帶著哭腔哀求:朋友們,咱這客車實在沒法走了,讓我回去吧,租金我也不要了。</p> <p class="ql-block">由于沒有手機信號,領隊只能駕車連夜趕往東方省城租車,我們幾十個人蜷縮在草原上唯一的蒙古包客棧等候,幾位女游客哭著說想回家。凌晨三點,導游引領兩輛前蘇聯的烏阿斯面包車回來了,每輛車里擠進20人,車輛沒等熄火就嘶吼著往草原深處狂奔。</p> <p class="ql-block">草原上沒有道路,只有大地粗獷的曲線和無垠的荒草。車輪沿著前車壓出的車轍前行,車身在坑洼間猛烈地顛簸。窗外,除了遠處偶爾隱約可見的蒙古包孤燈,便是綿延的空曠和黑暗。司機戴著破舊的騎士帽,叼著煙卷,眼神銳利地盯著前方,方向盤在他手中仿佛擁有了生命,在無路的荒原上信馬由韁,憑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劈開草浪前行。</p> <p class="ql-block">經過300公里的的顛簸,面包車終于疲憊地駛入了喬巴山市——東方省的首府。目之所及,稀少的車輛、低矮的蘇式建筑,省政府樓前竟有幾匹馬兒在悠閑的吃草。</p> <p class="ql-block"> (喬巴山市街景)</p> <p class="ql-block">饑腸轆轆的我們圍坐在低矮的氈包吃兩天來的第一頓正餐,當石頭烤肉端上來時,羊肉、土豆與胡蘿卜被燒紅的卵石炙烤出的濃烈原始香氣。羊肉夾雜著碳灰,被我們狼吞虎咽。咸香的奶茶滑入喉嚨,驅散著草原夜晚的風寒。</p> <p class="ql-block">東方省的旅游尚未開發,它就像一位被現代文明遺忘的老者,電力供應時斷時續,入夜的小城陷入黑暗;住宿之處,號稱涉外的三星級酒店,條件十分簡陋。然而,正是這份尚未被現代商業旅游沾染的“落后”,反而保全了其令人心動的原始魅力。在這里,旅行不是舒適的消費,而是一場笨拙卻真實的觸碰。</p> <p class="ql-block"> ?。ㄏ麻降娜羌壣嫱饩频辏?lt;/p> <p class="ql-block">在喬巴山市唯一一家可以使用美元的涉外商店,除少量的當地特產外,大多數商品都是中國和俄羅斯制造。貨架上,有幾雙樣式粗獷的牛皮拖鞋隨吸引了我的目光。拿起細看,厚實的牛皮僅經過簡單鞣制,針腳帶著手工特有的樸拙。穿上腳,意外的貼合與舒適,價格則低廉得令人莞爾。店主人指了指柜上其他手工皮具和羊毛氈制品——是這片土地慷慨又質樸的饋贈,無聲訴說著游牧民族與自然共生的勤勞與智慧。</p> <p class="ql-block">這趟旅程,雖然入境造成了困擾,旅途經歷了艱辛,但卻令人回味無窮。草原無路,反而成就了心靈的自由馳騁。博物館的微光,映照著時間深層的刻痕。石頭烤肉的煙火氣里,升騰著最本真的生命熱度。粗糙的牛皮拖鞋,也成了大地沉默的知音。東方省以它的荒疏與質樸,無言地揭示著旅行的真諦,這荒涼之地的回響,遠比喧囂繁復的人造風景更長久,更撼動靈魂。</p> <p class="ql-block"> (喬巴山市中心廣場雕塑)</p> <p class="ql-block"> ?。ㄔ谥袊魧W的蒙方志愿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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