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26）

簡靜默

美篇名：簡靜默美篇號130885811筆名：塵埃落定 對于明慧而言，中學生活是一段徹底放棄自我、不再努力學習的時光。與其說她沒有用心，倒不如說她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課堂上老師的講解對她而言如同天書，每門課程的學習都顯得異常艱難。班級里優秀的學生眾多，相比之下，她成了名副其實的后進生。那三年，對她而言并無多少值得回憶的美好時光，無論是與男生還是女生，她都鮮有交集。作為中下等的學生，她也未能引起老師的注意。三年來，她始終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一個曾活潑開朗的孩子，漸漸變得自卑、怯懦、沉默寡言。然而，不受關注也有其好處——無論課上還是課下，她都能靜靜地沉浸在自己喜愛的書籍中。唯有在閱讀時，她的內心才感到無比的舒暢，那一刻她仿佛不再孤單，與書中的人物對話心靈得到了慰藉。她也曾嘗試寫作，有一次，她的作文被語文老師胡磊點名，他：胡明慧你這篇作文是你寫的嗎？我教你們兩年，誰的文化功課好壞我一目了然，你不寫作業都沒有關系但請你不要抄襲，抄襲可恥，抄襲這一行為等同于剽竊胡明慧你懂了沒？咋倆都姓胡老師不想你成為不誠實的學生，董了沒？明慧在同學們異樣的目光中，膽怯撿起胡磊老師小李飛刀樣扔過來的作文本，一次點名卻讓她心灰意冷。老師竟然懷疑她的作文是抄襲的，這種公開的指責令她感到極大的屈辱。她原以為認真努力地寫好作文博得老師的關注，自己也想在中學最后年逆襲回，沒能得到肯定和鼓勵反而是當著全班人的嘲弄與批評。面對老師的質疑她沒有辯解，而是徹底失去了學習和聽課的動力。更讓她懷恨在心的是，一次語文課上胡老師收走了她家珍藏版手抄本《隋唐演義》和《羅摩衍那》，他落下句：不好好學好文化課，就你這學習能力看的董這深奧的書籍？沒收了！ 不過，在第二次提交的作文中，她大膽地寫下幾句話：老師在課堂上的批評，我無法勉強自己虛心接受，但我仍感謝您用另一種方式讓我肯定了自己。至少我所寫的內容能讓您產生質疑，這說明它還有一定的水平。她就是這樣一個人，盡管外表看似膽小、自卑、怯懦，但她內心有著自己的堅持。即使身為一個不受關注的差等生，她也不允許自己的尊嚴受到踐踏。 在那段時光里，她常常懷念小學時期的余校長。余校長和藹可親，對學生充滿關愛，總是用愛心和耐心激發學生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在他的眼里每一個學生都是同等重要，余校長總是溫良可親善于引導，對學生不會有分別心更不會有不尊重學生的行為。然而，在中學，老師們似乎將更多的精力放在成績優異的學生和那些來自教師家庭或政府機關的學生身上。像明慧這樣從各村小學名列前茅的學生，在進入這個鎮上的重點班級后，卻逐漸淪為倒數的后進生。那些和她一樣的后進生們，常年坐在最后一排，成為班級中的邊緣群體，更不用提學習的動力了。他們大多來自農村，衣著簡樸，與前排那些穿著光鮮、家庭條件優越的同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前排的優等生們，幾乎都是家中的獨生子女，即便家中有兩個孩子的，他們的穿著也是明慧夢寐以求的。女孩們穿著精致的皮鞋或流行的“奇安特”運動鞋，搭配時尚的套裝或白色襯衫配牛仔褲。他們在課堂上舉起的手潔白細膩，臉上洋溢著自信的光芒。而相比之下，后排的農村學生穿著哥哥姐姐穿剩下的舊衣服，長短不一顏色褪盡，腳上的球鞋沾滿了泥土，甚至散發著難聞的腳臭味。他們中的大多數皮膚蠟黃面色憔悴，甚至有些人臉上還有蛔蟲斑。當然，像小穎這樣的膚色在農村學生中較為少見，而明慧和舒紅在這些面色蒼白的學生中還算過得去。在班級里，后排的這群學生大多是各村選拔出來的佼佼者，但三年下來，他們大多只是拿到了一張畢業證書，極少數人繼續升入高中。而明慧，甚至連畢業證書也沒有拿到。她徹底放棄了自己，在中考時，她只完成了語文作文，其余科目全部交了白卷，以這種方式結束了她的中學生活。有時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或許是因為這三年的中學生活讓她感到窒息，她渴望遠離那些同學和老師，早點結束這一切。或許是因為她覺得自己不被重視，又或許是因為她讀了太多的書，認為中學畢業證書并沒有太大的意義。 實際上，她心中也曾渴望像二哥那樣進入一所好的高中，但那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她以這種方式放棄了那張畢業證書。在等待中考成績的日子里，她內心深處有一種自私而陰暗的想法，她希望舒紅和小穎中考失敗，不然她們的關系可能會因此疏遠。每當想到這一點，她便意識到這將是她們關系的轉折點。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內心深處確實如此。當舒紅告訴她只拿到了畢業證書時，她松了一口氣，甚至感到慶幸。而當得知小穎也放棄了繼續上學時，她的心里更是得到了一絲安慰。那段時間，她仿佛卸下了沉重的負擔，中學畢業的夏天，老師將補考的消息帶到村里，傳到了明慧父親的耳中。那天晚上，一家人圍坐在飯桌旁，父親黑著臉，顯然心情不佳。只要他臉色不好，家里人都知道一定有人做了讓他不高興的事情。明慧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父親突然將碗重重地放在桌上，質問道：“你三年學怎么上的？畢業證都沒拿到？”明慧嚇了一跳，心想父親怎么會知道這件事，但她不敢多說，只是默默地等著父親的責罵。父親說：下個星期一去學校補考。明慧聽到這句話，頓時感到頭疼。她最害怕的地方就是學校，沒想到還要去補考。她已經放棄了，為什么學校還要通知家長讓她補考？她心里一百個不愿意，但又不敢頂嘴。那個晚上，家人輪番責備她，父親說：你先補考，拿到畢業證，我再找人想辦法把你送到職高去。到時候你高中畢業可以找個好工作，買個農轉非的戶口，去城里當個營業員，進個好工廠這樣以后比在農村強。明慧一言不發地聽著。補考的星期一，明慧來到學校，遇到了和她同坐后排的一位女同學，她也來參加補考。考前，她在學校遇到了語文老師，老師說：你們平時上課多認真點，也不至于浪費我們的時間。畢業證都拿不到，你們長顆腦袋是干什么的？還給你們補考，真是浪費時間。你們看看誰誰同學，考了多少分，進了哪個好高中……快進考場時，明慧在排隊的人群中悄悄溜走了。走出學校大門，她感到格外輕松，來到校門口那家“田老歪”經常買零食的小店，買了袋瓜子。這家小店曾是她和舒紅、小穎偷偷用米換零食的地方。此刻，她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沒有努力學習，開始思考未來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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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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