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老龍窩

王新強

題記:乙巳端午，隨雄安勁峰登山俱樂部雨登京西百花山，完成上達么至老龍窩環穿。全程15公里，攀升960米，用時7小時，有感撰文記之！ 端午時節，應約前往攀登京西百花山。 晨起，細雨如絲，在沾濕庭院的同時，也將溽暑燥熱滌蕩地無影無蹤。 車碾過京港澳高速的晨霧，窗外遠方的層巒裹著青翠，云霧在山腰洇開淡墨，似宣紙上漸次鋪展的山水長卷，尚未凝眸細賞，便被疾馳的車輪揉碎消失在后視鏡里。 巳時二刻，車駐清水鎮達么村外。小弄行裝，便開始沿達上路穿村而過，一路向西南方向輾轉疾行。山路蜿蜒如帶，幾處路基顯然是被山洪啃噬過，因為破石機和推土機的鐵臂仍在碎巖間起落鳴響。 行約兩公里，至清水第一煤礦四號風井。由此轉入羊腸小徑，一頭扎進茂密的山林。 天色始終沉如墨玉，偶有幾縷雨絲透過林稍悄悄飄落。小徑被灌木織成綠廊，野花在林隙間綻放，羞澀地偷窺著匆匆過往的來者。草木的清新氣息裹著濕潤的風彌漫開來，被貪婪地吸進肺里，瞬間便化作大顆大顆的汗滴，從臉上滑落。愈往高處，路邊的闊葉林漸次退去，被針葉松所替代。 午時二刻，終于登上一處埡口。 在埡口處稍事休整，便繼續穿松林東行。又過里余來至第一處峰頂。 就在走出松林的那一刻，突感山風穿過濕透的衣衫，涼意驟侵，慌忙從背包里拽出外套，抵御風寒。駐足遠眺，青山如黛，疊嶂群巒浸在云海中，霧靄自谷底蒸騰而上，忽而聚作棉絮，忽而散成流嵐，恍惚間竟忘卻自己依然身在凡塵。 雨勢漸密，眾人套上雨衣繼續前行，轉瞬間便扎進白茫茫的霧障里。一切都隱匿于云霧之中，周遭只剩下松枝間鳥雀的啁啾聲，忽遠忽近，若隱若現，像是云霧里散落的碎玉。 正午時分，抵達環穿中點，留下部分隊員用餐休整，其余十三人仍要繼續攀升三百米，目標直指老龍窩峰頂。 濕滑的山路上，不斷有人踉蹌摔倒，卻顧不上擦拭泥濘，只是一路埋頭前行。途中遇見北徒的大學生們，見他們褲腳糊著泥漿，發梢滴著水，忽然想起自己恐怕也是這般模樣，只是慶幸幾次趔趄都穩住了身形，竟比年輕人多了幾分笨拙的驕傲。 未時將至，終于觸到峰頂的鐵塔。雨水混著汗水順著額角流下，卻在按下快門的瞬間，笑意同時在霧靄中漾開。 返程至環穿中點時，雨停了，但松濤依舊沉浸在霧靄之中。凍得發麻的雙手在享用午餐時似乎早已不聽使喚，于是匆匆果腹后，便背起行囊開啟返程。 原以為下坡路更難行，卻驚覺山坳里無絲毫雨跡，甚是詫異！松林小徑被松針鋪成軟墊，索性放腿疾奔，不時跨過一棵棵倒木的同時任風灌進領口，直到額頭露汗，凍僵的指尖漸漸回暖。 申時二刻再次穿出密林，豁然開朗間忽現一處峰頂。云海漫過黛青山脊，如白浪拍岸；近處繡線菊正開得潑潑灑灑，潔白的花潮漫過山坡，與霧靄中的綠意糾纏成錦。忽憶起古籍里寫的蓬萊仙境，怕也不過眼前這般景象吧！ 在拍照打卡后，戀戀不舍地踩著落花與云影繼續下行，約摸半個時辰后，終于望見環穿終點的車影。 回望來路，雨霧已將群山裹成朦朧的剪影，唯有衣擺間殘留的松香與草味，還在訴說著這場煙雨里的攀援與奇遇。于是，思緒激蕩，將煙雨行程幻化成一首詩稿，浮現在歸途半睡半醒顛簸的夢里。猛然醒來時，匆忙記下: 《雨霖鈴·煙雨端陽》 煙雨端陽，龍窩環越，路滑難切。松林曲徑輾轉，登臨處、霧鎖巒野。把盞難敵雨冷，任風寒侵骨，暖意消歇。便歸程、疾步穿云，欲向晴崖拾殘熱。 忽逢野色翻奇絕，看山花、燃作霞千疊。云蒸縹緲蒼岳，飛錦浪、滿眸明燁。天工何醉？揉碎丹砂亂灑瓊屑。待回首、雨斂煙收，一軸青綃揭。 2025年6月1日于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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