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煙行動】我與煙的故事

特立獨行

都說煙酒不分家，但是在我這里煙酒分家了。朋友小聚我會喝點酒以助興，但是對于煙我是邊兒都不沾。我曾在古詩詞中尋覓古人對于酒和煙的態度，發現贊美酒的詩篇不少；而贊美煙的則微乎其微。我倒不是自恃英明而主動選擇不吸煙，實則是另有隱情。話說我小的時候，在我們老家農村，像我這么大的男孩子，幾乎就沒有幾個不吸煙的，全村無吸煙家庭幾乎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至于男孩子們包括他們家的大人們為什么要吸煙？吸煙究竟有什么好處？我不得而知。從兒時到上學到參軍直到退休，我也沒學吸煙，因而也不會吸煙，保持了“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清高”。現在大家都知道吸煙有害健康了，多數人都不吸煙了，而且全社會也基本上形成了公共場所拒絕吸煙的氛圍。但我小的時候可不是這樣，那時多數人吸煙，極少數人不吸煙，在那種環境中，我這個不吸煙的男孩就顯得很格格不入。對此，很多人感到好奇。曾經不止一次的有人問過我“你為什么就不吸煙呢？”關于我不吸煙的問題，這是一個密秘，一個除了我自己以外再無人知曉的秘密，一個羞于告人的秘密。在“世界無煙日”里，我可以肆無忌憚地來揭曉這個秘密，揚揚自己的“家丑”。 那時候我們家有4口人，父親、母親、哥哥和我。哥哥比我整整大一輪，我們兩個都屬蛇。我們全家除了我之外都吸煙，整天小土屋里煙霧繚繞。母親吸煙用的是一桿大煙袋，父親和哥哥則是用裁成4公分寬、12公分長細條條的白紙卷煙，盛煙的工具叫煙笸籮，幾乎家家都有。每個人下田干活為了方便帶煙，還都用黑布逢制一個煙口袋，掛在腰間，歇氣兒的時候也要吸上一支煙。煙是自家種或是買的，可謂是家家戶戶吸煙設備齊全。那時候市面上有香煙賣，農村人管它叫“洋煙” 。但農村人不抽香煙，只抽旱煙。原因主要是沒錢買香煙，抽不起；即便是抽得起也不抽，因為他們普遍認為抽香煙不趕勁兒，還是抽老旱煙諸如老青煙、蛤蟆賴、葉子煙更過癮！于是，抽什么樣的煙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省中華、縣牡丹，普通工人抽勤儉，鄉下老農抽旱煙。”因為買煙要花錢的，所以絕大多數農村家庭幾乎是家家戶戶都不惜占用有限的菜園地，種上一大片旱煙，以達到自給自足的目的，我們家當然也不例外。 我們家的3位煙民，每年煙的消耗量也是不少的。記得有一年煙種少了，不夠抽，又買不起，他們憋的實在受不了，就干脆拿干枯了的南瓜秧葉子做替代品，挨過了煙荒，既可憐又可笑！第二年，父親吸取了鬧煙荒的教訓，多種了一片煙，使當年煙的產量達到了自給有余。春節快到了，家里沒錢買年貨，父親經過精準計算，留夠了家中3位煙民的煙，就用面口袋裝上多余出來的煙背到集市上賣掉了。然后就用賣煙得來的錢，割了2斤豬肉，買了2斤干豆腐、1條魚、1包糖（因為是圓形的）球，用上集時候裝煙的面口袋把它們背了回來。他買這些東西不敢讓我知道，怕我偷吃。可是不幸的是他和母親說的時候被我聽到了！ 我像搜索隊一樣四處尋找。魚和肉是生的不能吃，我的搜索重點放在了不用加工，拿來就可以吃的食品上。根據以往的經驗，糖球放在屋里容易化，父親一般是把它們夾在杖子上的，所以我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偷出來兩粒，又把紙包包好，原封不動的夾到了杖子上。找這個干豆腐可就費勁兒了，幾乎所有可能放干豆腐的地方我都找了個遍，也沒找到。為了吃到干豆腐，我不焦不燥不氣餒，最后終于在白菜窖里找到了！那個年代老家農村幾乎家家都挖一個菜窖，冬季用來儲存蘿卜、白菜、土豆，俗稱“老三樣”。父親把干豆腐藏在了菜窖里最隱蔽的一個角落，結果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還是被我找到了！這次我不再像偷糖球那樣矜持，而是在作案現場就大塊朵頤的吃了起來。要知道，那干豆腐可是用裝煙的面口袋裝回來的，表面上沾了許多煙沫子，我哪顧得了這些，吃個痛快再說。你猜結果怎樣？也許是煙沫上的尼古丁毒素起了作用，也許是煙沫子的味道對胃產生了刺激，我的胃啟動了自我保護功能，結果是鉆出菜窖不遠就來了個“現場直播”，哇哇大吐，就差沒把膽汁吐出來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從此以后，我一見到煙就反胃，因此，這一生就與煙無緣了！我曾經突發奇想：讓嗜煙如命的人都吃點煙試一試，或許是一個戒煙的好方法？ 故事講到這里似乎該結束了，大家都知道了我不吸煙的秘密。而實際上我和煙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小的時候不吸煙，那是因為生理上的排斥；成年以后對吸煙的害處了解的多了，不僅自己不吸煙，還特別不贊成別人吸煙。于是對吸煙由生理上的排斥上升到了理論上排斥的階段，并從此走上了勸別人戒煙的道路。實踐證明，勸別人戒煙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我首先從自己家做起，但“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兒”，效果并不理想，成功率也不高。相對來說，勸父親戒煙算是最成功的案例了。父親從小就學會了吸煙，身體一直不是很好。60歲那年，他的身體每況愈下，思兒心切的他，拖著虛弱的身子獨自一人到部隊上來看我。從部隊駐地的火車站到部隊營房有3公里的路程，還要翻過一個小山丘。當他到達部隊營房的時候，身體已經極度疲憊。我趕緊領他到團衛生隊看了醫生。軍醫說他的營養不良，建議我去參場買幾棵人參燉雞湯給他補一補。我照做了，幾天以后父親好多了。我問他“您身體不好，怎么還大老遠到部隊來看我？”父親說“聽人們說，子女活不過老人。你爺爺就是60歲死的，我今年剛好60歲，怕活不過去今年，又怕拍電報讓你回家看我影響你進步，就到部隊來看你了！”我領父親去衛生隊看病時，軍醫曾經建議我“你父親的身體不強朗，你最好勸他把煙戒掉，這樣有助于他的健康。”于是我就借著他怕死的心理勸他，“子女活不過老人的說法不科學，那樣的話人類壽命豈不是越來越短了嗎？您身體弱，要想長壽，我覺得您應該把煙戒了。”父親還是很信我的話的，終于把他吸了一輩子的煙成功的戒掉了。父親在他87歲時辭世前還說過“我得感謝我老兒子，他勸我戒了煙，我活了87歲，比毛主席還多活了4年。毛主席要是早戒煙的話，說不定也能多活幾年呢！” 比起父親來，勸母親和哥哥戒煙就沒有那么順利了。哥哥從小吸煙，13歲下田干活。經濟困難時期，我們家為了活命，“跑盲流”去了黑龍江省。那時候哥哥18歲，正是農村男孩子找對象的年紀。生產隊長王貴友的女兒相中了哥哥，兩個人談起了戀愛。故土難離啊！國家經濟恢復后，為了擺脫“盲流”的身份，父親決定遷回老家，但哥哥的對象不愿意隨同前往，于是遺憾的分手了。其實，哥哥比成年后的我長的帥，個頭兒也高。但遷回老家后，由于家庭經濟條件不好，別人給介紹幾個對象都沒成。隨著年齡越來越大，哥哥最后不得不和有大腦炎后遺癥外加遺傳精神病的姑娘結了婚。好在他的幾個孩子很好，沒有嫂子的疾病遺傳。盡管這樣，哥哥還是覺得在同齡人中抬不起頭來，精神消沉，煙吸得越來越兇。我多次寫信，包括在部隊回鄉探家時，都力勸哥哥戒煙，但他表面上接受，過后又重拾舊業。64歲那年，他得病了。我幫他聯系到沈陽軍醫總醫院去檢查，結果確診為肺癌晚期。這時候他才聽了醫生的勸告，把吸了一生的煙戒掉了。可是一切都晚了！三個月后，哥哥離開了這個世界。我深深的自責，未能早一點幫助哥哥成功的戒掉煙！ 有了父親的經驗和哥哥的教訓，我想我勸媽媽戒煙應該不是問題。可是，實踐狠狠的打了我的臉！哥哥先于母親去世，白發人送黑發人，思兒的母親似乎煙吸的頻率更高了，一袋接著一袋，仿佛要把思念揉搓進煙霧里。此時的我為了照顧獨居鄉下的母親，攜妻子一起回到了鄉下，和母親生活在一起。本來我們可以接母親去城里生活，怎奈她不愿意去。我為了讓媽媽能更健康長壽，就經常給她講吸煙的害處，希望她能戒煙。但她用她認為正確的理由和我辯解：“我在電視里看到鄧小平還吸煙呢；再說了，我吸了一輩子煙了，還活到92歲了，夠長壽了。”我說“您如果戒煙，能活到100歲。”母親不屑的笑了，她說“我可不想活那么大歲數，那不成老妖精了！”其實我非常矛盾。“百善孝為先，百孝順為先”，最大的孝就是順從老人家的意愿，維持她的吸煙愛好。為了最大限度的減少吸煙對母親的危害，我提出了一個妥協辦法，勸老母親改吸過濾嘴香煙，母親居然同意了。從此，母親丟掉了煙袋，放棄了旱煙，改吸香煙，直到她98歲辭世。我總是不甘的想，假如母親真的不抽煙，沒準真的能活到100歲呢！ 此后，我又成功的規勸幾位朋友、同學、戰友戒了煙。其中，有一位戰友即是我的同鄉，也是我的同學，煙癮非常重。他自己幾次戒煙均以失敗告終。他愛人也是我的同學，為他的戒煙失敗干著急，沒有好的辦法。有一次她半開玩笑的對我說“老同學，你要是能勸我們家那位把煙戒了，我請你吃飯！”我說“我也不敢保證能成，但我愿意試一試。”某次，我找了兩個成功戒煙的戰友聚餐，也把那位戒煙失敗的戰友找去了。席間，我讓那兩位成功戒煙的戰友現身說法，以自己的戒煙經歷和經驗，對他進行啟發和滲透。他倆不約而同地談道，戒煙確實是一個痛苦的過程。一旦煙癮發作，就有一種抓心撓肝、六神無主的感覺。這個時候，完全靠自己的意志力和毅力，就是那種“打死也不抽”的精神。戒煙初始階段，還可以在衣兜里放幾塊糖，實在受不了了，可以在嘴里含一塊以轉移注意力。只要度過初始的“困難期”就勝利在望了！兩位戰友講的情真意切，想戒煙的那位戰友也聽的句句上心。你還別說，打那以后，我的這位戰友真的成功的戒掉了相伴一生的煙。他的愛人——我的那位女同學也是個講究人，兌現了承諾，請我撮了一頓大餐（當然，這是個玩笑話，即使沒有戒煙這檔子事，我們做為戰友和同學，也是經常小聚，互為東家，你來我往）。 往事如煙，回味無限。從自己偷吃沾了煙沫子的干豆腐那天開始，就注定了今生不抽煙、煩煙、勸他人戒煙的情愫。真心的企盼不僅僅是一個“無煙日”、“無煙車廂”、“無煙商場”……而應該是一個“無煙社會”、“無煙地球村”。路漫漫其修遠兮！（有圖片采自網絡，若侵權請聯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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