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墨（張詩彬）的美篇

素墨（張詩彬）

《我的彝族阿子哥》 張詩彬 生命中那一瞬美麗的遇見，如童話里的星子點亮了我的夢。我無法預測夢的結局，只有讓心在靜默中游離，用時光去珍藏住進我記憶小屋的那個人。 ——題記 那個叫阿子的哥哥走了，隨那支“支左”部隊走的，去了成都附近的一個城市接受任務。 1968年仲夏，一個梔子花盛開的季節，我就讀的學校住進了一支部隊。晚飯后我邀約了小伙伴去看望解放軍。那年我九歲，上小學三年級。 走進學校大門，耳邊傳來整齊而嘹亮的歌聲：“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尋聲望去，高年級三班的教室里亮著柔和的燈光。我們踮著腳尖趴在窗臺上，幾盞馬燈亮著，一閃一閃的，像星夜下的螢火蟲。“小同志，進來坐坐”。一個像軍官一樣的叔叔向我招呼。靠窗坐著一個小哥哥一樣的戰士，沖我們直笑。他黑黑的，笑起來露出兩排大白牙，可愛極了。 那天，我穿著外婆縫制的白襯衫和藍布褲子，紅領巾被白襯衫映襯得特別鮮艷。戰士們請我們唱歌，我落落大方地走到教室中央，帶著清亮的嗓音說：“我跳《北風吹》吧。”說完，便自唱自跳了起來。接著，我的小伙伴唱了一首紅燈記選曲《都有一顆洪亮的心》。在戰士們的呼吁聲中，我也唱了一首智取威虎山選曲《只盼著深山出太陽》。當我唱到“恨不能生翅膀，持獵槍，飛上山崗，殺盡財狼”時，教室里頓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那掌聲飛出窗外，回蕩在學校的夜空。 那一晚，是我人生中最值得驕傲和記憶的。熄燈的軍號響了，我們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學校。走時，叔叔們還送給我們一人一束絹花，那是老百姓迎接子弟兵最圣潔的禮物。 回到家里，我興奮得不停地哼唱，江風也呼呼地和著我歌唱。外婆指著我的小腦袋：“今晚去哪里撿到寶貝了，這么高興？”還問我絹花哪來的？我得意的告訴外婆：“是解放軍叔叔送的。”外婆露出一排殘缺的牙齒，笑瞇瞇地蹣跚著進了里屋。 我的家坐落在涪江岸邊，奔騰的江水流經小木樓的窗外。枕著濤聲入眠，是江岸人最愜意的生活意境。靈動的江水，跳躍的浪花，就像律動我生命之曲的音符，流淌在兒時的夢里。 清晨，太陽爬上我的窗戶，照在身上暖暖的。窗外，機聲隆隆，機帆船和客船又開始了一天的忙碌。我和往常一樣，完成了媽媽布置的作業，習慣去到月臺上和小伙伴們做游戲，或踢毽子或跳繩。 太陽西斜了，江岸特別涼爽。正當我和伙伴們玩得正興時，我看見一個身著綠軍裝的叔叔倚欄而立，遙望著對岸的八角亭。當他的目光移向左側的我時，我一眼認出他就是昨晚沖著我們笑的，那個黑黑的露出兩排大白牙的解放軍。他也認出了我，依舊笑瞇瞇的，那兩排大白牙在夕陽的映照下像珍珠般熠熠發亮。 “嘿！”我本能的向他揮揮手。他微笑著向我走來走：“小姑娘，你是昨晚給我們唱歌的那個小常寶吧？”我點點頭，隨后問道：“你怎么一個人來這里？他說：“昨天橫渡了這條江，覺得這里很美，走時想再看看。”我詫異的問：“你們要走了嗎？去哪兒？”他說：“去執行任務。”說完，還夸我的歌聲很美，像百靈鳥。接下來問我：“你家住在附近？”我像背課文似的，一口氣把家里的地址告訴了他。他重復著：“合川縣南津街青龍巷69號”。接著，他又問我叫什么名字？“媽媽說我是夏蓮，是不畏酷暑品自清的夏蓮”。這時，天色已晚，小哥哥即將告辭。他告訴我他叫“阿子”，今年十九歲，是彝族人。臨走時，他鼓勵我要好好學習，等我長大了他來四川接我當女兵。接著，從衣兜里摸出一個小方盒，小方盒是鋁制的，蓋上有“廣州”字樣，蓋下有一只小五星，里邊有一個小線卷和一顆縫紉針。他告訴我叫“針線盒”，并把它送給了我。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我心里酸酸的，很失落。一種莫名的敬意油然而生！我端詳著這只小方盒，反復咀嚼回味著他的話，心中升騰著無限的希望。從此，當兵的夢一做就幾十年。 又是一個梔子花開的夏天，巷子里一片靜寂，只有鄰居板壁里穿透出做晚飯時的鍋碗瓢盆聲。送信的趙師傅依舊在這個時段扯著嗓子喊著每一封信上的名字，小巷似乎睡著了。“夏蓮收信”，小巷，依然沒人回應。外婆坐在門口的凳子上等我放學。趙師傅又喊了一聲：“69號的夏蓮收信。”外婆這才睜大眼睛，聽到“69號”，問道：“誰來的信啊？”趙師傅說：“是部隊來的。”外婆一手搶過信欲將拆開，恰好我放學回來。她迫不及待地把信遞給了我。 收信人是“夏蓮”，難怪送信人喊破了嗓子也沒人知曉“夏蓮”是誰？ 我急切地拆開信封，默默的讀了起來:小常寶：你好！你應該是中學生了吧？還記得那個彝族的阿子哥嗎？我今年就要退伍了，要回到家鄉搞建設。我曾經給你的承諾要食言了！我沒有機會來四川接你當兵了，希望你好好學習，聽毛主席的話，當一個好學生。 我的家鄉在云南曲靖羅平縣舊屋基村。那里山清水秀，漫山遍野的杜鵑花，美麗極了！還有我最愛的梔子花。溝壑，湖邊，屋前屋后到處都彌漫著梔子花香。 什么時候，我能看見你穿著綠色軍裝來我們彝族鄉，我帶你去登白臘山，游九龍河，到山野里放歌。此致 革命敬禮！ 阿子 1972年8月15日于廣州 原來，阿子所在的部隊“支左“撤回不久，他就退伍回到了云南曲靖的一個偏遠山鄉支援家鄉建設。那年，他23歲。我照著信封上的地址給阿子回信。不久，信退了回來。后來，我按阿子信中寫的家鄉地址又去了好幾封信，依舊又退了回來。 收到一封封退回的信，我的內心涌動著無盡的惆悵。 1976年，是祖國和人民遭受巨大傷痛的一年。那一年，朱德、周恩來、毛澤東三位偉人相繼去世。我一曲深情的《繡金匾》唱響了整個校園。那年冬天，接兵部隊來學校招小兵，我被推薦應征。初試那天，因我身高不夠，那個叫田艷萍的軍醫讓我穿一雙翻毛皮鞋，里邊墊了一疊厚厚的布。初試、復試和體檢，就那么順利地通過了。我懷著忐忑的心情等待夢想的到來。接兵部隊快要走了，好幾個同學都換上了軍裝。我無助地站在校門口，呆呆的望著那一身綠色軍裝遠去的身影。 當兵的夢，從此破滅。 1977年，我帶著新的夢想踏上了“上山下鄉”之路。我在門前的荒坡上種滿了梔子花。每當梔子花開，我總會拿出那只小方盒，默默地回味，在記憶深處去尋找那張黑黑的滿是笑容的臉，還有那兩排總也忘不掉的大白牙。無論我走到哪里，那只小方盒都陪伴著我。直到現在，它依然保存在我的書柜里。它給了我一段純真、美好的記憶。 時過境遷，我的生活也發生了巨大改變。2000年12月，當我的兒子穿上軍裝的那一刻，我的眼前又浮現出阿子哥那張笑盈盈的臉。我想告訴阿子，我的夙愿實現了。 我曾去過曲靖，也到過彝族鄉，訪問過無數的阿爸阿媽，可否認得1966年參軍的阿子？可是，彝族的阿子上千個，誰也不知道我要找的阿子是誰！無論是在景區，還是在小鎮，我總是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尋找著。希望某一個背影就是阿子的身影；某一次回眸，就是阿子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阿子，就像影子一樣，在我黑白靜謐的時空里回旋。而那段記憶，如夢幻般演繹著屬于我的那段純真而美好的故事。那只小方盒，也把我的每一寸時光收藏進了它小小的空間里。 年復一年，時光在靜默中流逝。梔子花歷經了五十個春秋，每一縷花影都保持著清純。看是不經意的綻放，卻要經歷幾個季節的守候，那是梔子花最美麗的寄托。 或許是為了等待，為了一個約定，一個在夏季里吐露芬芳的約定。 如今，又是一個梔子花怒放的夏季，我記憶中的彝族哥哥——阿子，你還好嗎？ 2019年元月1日 作者簡介：名張詩彬，又素墨，字清遠，修遠。號靜蓮居士。系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作協子曰詩社會員、重慶市散文學會會員，重慶市詩詞學會會員、重慶市合川區作家協會會員、重慶市合川區詩詞學會會員。喜歡文子，鐘愛于散文詩歌及古詩詞。用墨筆點染生活，用詩情寫意人生。素心若簡，墨香宜人。作品散見于各大媒體網絡平臺。部分詩歌、散文，古詩詞在《中華辭賦》、《西南文學》、《大中華文學》、《中國勞動導報》、《重慶詩詞》等刊登發表。有近二十首詩歌，散文被重慶電視臺、合川音樂之聲以及各大媒體網絡平臺誦讀發表。寫作，不求精湛，但求入心;做人，不求完美，但求本真。郵編：401520地址：重慶市合川區南津街玫瑰園九幢19—3郵箱：1370766376@qq.com聯系電話：150236166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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