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孔子帶著弟子周游列國,在路上他經常是親自駕車的。弟子們在車上坐,要么累得迷迷糊糊打瞌睡,要么滿腦子心事,臉上寫滿了迷茫??芍挥锌鬃?,永遠眼神堅定、堅信目標就在前方??鬃舆@哪是在駕馬車,分明是在引領著那個時代的走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論語》里記錄了好多類似這樣的場景。這些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但它們又比那些編出來的哲學寓言更有深意,藏著好多隱喻。就比如“子路問津”,出自《論語·微子》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說的是孔子帶著弟子周游列國的時候,半道上過河找不著渡口了,就讓子路去打聽。碰上倆隱士長沮、桀溺,不僅沒問到路,還被冷嘲熱諷了一番,這事引出了孔子對“天下有道”和積極入世的一番深刻感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有一回,孔子和弟子一行人在一條小河邊迷了路,怎么也找不到渡口。遠遠看見田間有兩個人在干活,孔子于是讓子路過去問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其中一個瘦高個,《論語》里叫他“長沮”,沒搭理子路的問話,反倒反問:“那個拉韁繩駕車的人是誰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子路客客氣氣地回答:“是孔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是魯國的那個孔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子路說:“對,就是他?!?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瘦高個就冷冷地回了一句:“既然是魯國的孔丘,他應該知道渡口在哪兒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因為,孔子那時候已經 63 歲, 在社會上名氣已經不小,很多人都清楚孔子的行為和追求。于是這瘦高個長沮這樣說。這話里有話,表面說的子路,實際是含諷刺與勸戒的雙關語,暗示孔子是無所不能的人,就應該清楚該怎么走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子路聽了長沮譏諷的話,強壓著心里的火,轉身去問另一個人,是個高大魁梧的壯漢,《論語》里叫他“桀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壯漢也不直接回答,先反問:“你是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子路還是恭恭敬敬地說:“我是仲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你是孔丘的學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沒錯?!?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這下輪到壯漢桀溺教訓子路了:“現在天下大亂,到處都一樣,誰能改變這局面?我看你身強力壯,種地肯定沒問題,為啥不踏踏實實當個好農夫?與其跟著孔子這種‘避人之士’到處奔波、四處游說,還不如跟著我們這些‘避世之士’,老老實實在田里干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要弄明白壯漢桀溺這話,得先解釋兩個詞:“避人”和“避世”。啥叫“避人”?說白了就是挑人,躲開那些昏庸無道的諸侯,去找愿意聽自己主張的“明君”,想借助他們的權力實現治國安民的理想,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賢才擇主而事”就是這個道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孔子生活的年代諸侯割據,戰亂紛紛,孔子立志要救世,所以孔子在諸侯列國之間經常是恓惶奔走的,目的就是要避開昏君而去尋找開明君主。所以,桀溺把孔子看作是“避人之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那么什么是“避世”?避世是在“避人”的基礎上再進一步,認定天下不可能有什么明君,于是冷了心,閉了眼,徹底絕望,自己既無力改變世界,也無世俗權力可借用,只好唯保自己的清白,回到田園中去,回到自己的內心中去,告別都市、政治與熙熙攘攘的外部世界,這就叫避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子路碰到的這兩位,自稱“避世之士”,他們這樣說就是顯示與孔子的不同,并表示自己在智慧上比孔子高明,在道德上比孔子高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子路平時是挺高傲、要強的一個人,結果被這倆人懟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垂頭喪氣地回去跟孔子匯報。孔子聽完,心里也不是滋味,人家說的難道不對嗎?其實孔子自己心里也經常犯嘀咕、猶豫??伤@么多年辛辛苦苦,難道就這么放棄理想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孔子開辦私學,不管什么出身都教,教出了三千學生,其中七十二個特別有出息,可他做這么多事,難道就是為了培養一群隱士或者有文化的農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孔子對于自己的理想,信念是無比堅定,于是孔子對子路說:“人總不能跟鳥獸一起住在山林里,我不跟老百姓生活在一起,和他們同甘共苦,還能和誰在一起呢?他們說天下無道,但正因為“天下無道”,才是我們站出來、為公義奮斗的時候,這是我們必須介入社會的原因,而不是逃避的借口。要是天下太平,我孔丘還用得著出來折騰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司馬遷在《孔子世家》里也講了這個故事。司馬遷可不是因為這故事有意思、適合寫傳記才選的。這里面有孔子的精神與人格,也有孔子卻的無奈與執著,既有孔子的偉大處,亦有孔子的虛弱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兩千多年過去了,當年在那條小河邊的爭論,感覺就像昨天剛發生的一樣,那幾個人好像還在我們身邊,想到這里,我尤其為孔子感動。他恓惶而寂寞,迷惘而執拗。社會上“志于道”的人越來越少了,不少人順應潮流,從而成了新貴;又有不少人冷了心,折斷寶劍為鋤犁,平戎策換得種樹書。望眼前,路漫漫其修遠兮,理解孔子的人太少;往后看,曾經追隨他的人也越來越少,有的還變了初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可孔子這位可敬可嘆的老人,憑著自己的品德和學養,召集一群年輕人,教他們傳承道義和文化,拯救百姓于水火,挽救世道于危難。可他的所作所為,在當時就被人冷眼相看,按現在眼光看,孔子這就是不合時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但孔子最讓人尊敬的地方就在這兒。他那種“知其不可而為之”的殉道精神太偉大了。古人說“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普通人的志向都不能被輕易改變,更何況孔子這樣的圣人,他的志向充滿天地浩然正氣,無比剛強,怎么可能屈服?當天下一團漆黑了,在“適者生存”的原則下,不少原先追求光明的人也練就了貓頭鷹的眼睛,從適應黑暗而進于喜歡黑暗,為黑暗辯護,他們把這稱為提高了覺悟和認識,并且得道似的沾沾自喜于在黑森林中占據了一棵枝丫,又轉過頭來嘲笑別人不知變通,這可是古往今來的共同景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們常說,以史為鑒,博古知今,豈不知,從今天的情形也可想像古人的情形。您想想,有多少所謂的“讀書人”,為了一點小利益,就放棄自己的原則,變成了到處去講演“純學問”的“學者”、“專家”、“教授”?而孔子,這位衰弱的老人卻在那里一意孤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敢于一意孤行的人必有大精神,大人格。一位楚地的狂生曾經警告過孔子:“你過去糊涂就算了,以后你可改了吧!算了吧算了吧,現在追隨政治危險得很啦!”原文是“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但參與政治危險,能成為逃避社會責任的理由嗎?眼看著老百姓受折磨,自己卻關起門來獨善其身,這真的是“修養高”的表現嗎?為什么社會上總有一些小文人鼓吹這樣的所謂“人生境界”?所以孔子莊嚴宣告:“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边@種偉大的精神豈是那些營營茍茍的小文人所能理解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中國文化傳統里有個特別奇怪的現象,就是人格理想和社會責任常常脫節。最受大家敬仰的,反而是那些面對天下苦難,選擇躲起來、不聞不問的隱士!可他們的社會責任感哪去了?他們的道德使命感哪去了?作為知識分子,最基本的人道主義精神哪去了?難道我們不應該要求知識分子有關懷社會的意識嗎?但大家偏偏覺得這些隱士修養最高,也沒人去追問他們有沒有社會責任感和人文精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就說現在吧,經??吹接行┬∥娜藢懳恼?,得意洋洋地說自己到了中年或者什么時候,對社會上的不公平和丑惡現象,都能“心平氣和”了。他們還覺得自己境界提高了,可實際上這是在墮落,而且越來越庸俗,慢慢也成了丑惡現象的一部分。魯迅就禁不住對這種人怒形于色“泰山崩,黃河溢,隱士目無見,耳無聞!”想到這里,是不是就對目前社會上聶圣哲批董宇輝這類的事件想通了,這說明一個人想要得到別人尊敬,那是有條件的。</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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