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貓耳洞的“蛇”趣

吉文藝

1986 年 8 月下旬，南疆的酷熱如頑疾一般，絲毫沒有減退的跡象。天空中，那輪太陽猶如一個熊熊燃燒的大火爐，肆無忌憚地炙烤著大地，仿佛要將世間萬物都化為灰燼。大地上的一切都被這熾熱的陽光烘烤得萎靡不振，連空氣都仿佛被點燃，彌漫著一股焦灼的氣息。瞬間又能降下陣陣大雨，天氣是又熱大悶。 當時，我時任炮一旅二分群130加農炮三營營長。作為營長，肩負著眾多責任，我會時刻關注著各個連隊的情況。一天，八連指導員張耀祥在電話中帶著幾分疑惑與擔憂說道：“營長，我這工事夜里老是聽到一種咕、咕、咕的叫聲，實在是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東西在叫喚。”聽到他的描述，我不禁回想起沒參軍前，聽長輩們講過的一些奇聞軼事，其中就提到蛇若長得足夠大，便會發出老母雞叫的咕咕聲。于是，我對張耀祥說道：“聽你這么說，很可能工事里藏著一條較大的蛇。等天氣好的時候，把工事重新修一修，要是真有蛇，還能改善改善伙食，吃點蛇肉呢！” 　　張耀祥一聽工事里可能有大蛇，心里頓時有些發毛，當晚嚇得都不敢睡覺。好不容易盼到天氣好轉，他立刻組織人員對工事進行維修。當戰士們開始扒開工事周邊沙袋時，氣氛陡然緊張起來。突然，一條體型龐大的蟒蛇如閃電般竄了出來，戰士們其實心中早有準備，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大家紛紛舉起鐵鍬，你一下我一下，毫不畏懼地朝著大蛇打去。那大蛇雖奮力掙扎，但終究敵不過眾人的攻擊，很快便被打成了幾節。 隨后，張指導員趕忙向我報告此事：“營長，真有一條大蛇啊，足足有小臂那么粗，差不多 2 米多長呢！”我連忙關切地問道：“沒有傷到人吧？”“沒有，每人一鍬，直接就把它打成幾節了。”“那就好，蟒蛇是無毒蛇，從頭部向下一扒，蛇皮就能脫掉，蛇肚子中間有條縫，是分開的，去掉內臟等雜物。洗凈后剁成段，鍋里放油燒熱，再放蛇段翻炒，接著放開水，用大火燒，只需要放蔥姜鹽這些調料就行。等湯變得像牛奶一樣白，就可以吃肉喝湯了，味道可比魚湯還好呢。”張指導員按照我的方法，讓炊事班真的燒了一鍋蛇肉湯。那湯燒好后，白得如同鮮奶，戰士們吃著饅頭，喝著這鮮美的蛇湯，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在艱苦的環境中，這一頓蛇湯仿佛成了最美味的佳肴。 　　然而，生活總是充滿了意想不到的插曲。沒過幾天，我正在營指揮所里忙碌著處理事務，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原有的平靜。我趕忙伸手拿起聽筒，電話那頭傳來營部排長張國生焦急萬分的聲音：“營長，不好了！觀察所里鉆進一條大蛇，正盤睡在我們的褥子上呢，真有鍋蓋那么大，怎么趕它都不走！”聽到這個消息，我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不行就打死它，用槍打。這蛇處理好了，蛇肉可以燒湯或者紅燒。前幾天八連指導員工事里也有一條大蛇，他們煮了一鍋蛇湯，聽說對臉部長青春美麗痘、蚊蟲叮咬紅腫還有特效呢。” 　　原來，不知何時，一條足有兩米多長的大蛇，悄無聲息地溜進了狹小的貓耳洞，然后悠然自得地盤在褥子上呼呼大睡。戰士們發現它時，先是大聲嚇唬，可大蛇卻不為所動；又用小樹枝輕輕觸碰它，它依舊紋絲不動。大家著實嚇了一跳，但軍人的素養讓他們很快鎮定下來。他們找來篷布桿，小心翼翼地靠近大蛇，試圖將它摁住。那大蛇哪肯輕易就范，被摁住后，立刻高高地仰起頭，嘴里快速地吐著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響，那聲音仿佛是在向戰士們發出強烈的警告，充滿了威脅之意。 就在這緊張的對峙時刻，張國生排長看著這條頗具威脅的大蛇，深知不能再耽擱，必須當機立斷。只見他迅速端起沖鋒槍，眼神堅定地瞄準蛇頭，毫不猶豫地就是一梭子。剎那間，蛇頭瞬間被打爆，鮮血濺出，大蟒蛇劇烈地掙扎了幾下，便漸漸沒了動靜。 隨后，張國生排長在電話里向我詳細報告了情況，我耐心地指導他們如何處理這條蛇。讓他們先扒掉蛇皮，去掉內臟，仔細清洗干凈后，切成段狀，做成紅燒蛇肉。戰士們雖然對處理蛇這類事情有些陌生，但在緊張的戰事間隙，大家都充滿了好奇和期待，畢竟這也算是一種別樣的體驗。 　　不一會兒，鍋里便傳來“滋滋”的聲響，那是蛇肉在熱油中翻滾發出的聲音。倒上醬油放入蔥姜等調料，隨著翻炒，蛇肉漸漸變色，從原本的白色變成色澤紅亮，加入開水燉煮半小時，濃郁的香味就在狹小的貓耳洞里彌漫開來。得知蛇肉有祛痘功效后，臉上長痘痘的羅林章更是迫不及待，就等著蛇肉出鍋。當紅燒蛇肉終于端上桌時，大家還有點畏懼，羅林章第一個沖上前，動作迅速地搶著夾了一塊放進嘴里，一邊吃還一邊含糊地說著：“好吃，希望這蛇肉真能把我的痘痘去掉。”他那急切的模樣逗得大家忍不住笑了起來，緊張的氛圍瞬間變得輕松愉快。 在那艱苦的前線，這條蟒蛇帶來的小小插曲，就像一抹別樣的色彩，為緊張壓抑的戰斗生活增添了幾分獨特的記憶。戰士們在面對危險與困難時所展現出的沉著冷靜，以及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中依然保持的樂觀心態，成為了那段歲月里最珍貴、最難忘的回憶，永遠鐫刻在大家的心中。每當回憶起這段往事，心中總是涌起一股復雜的情感，既有對那段艱苦歲月的感慨，也有對戰友們深厚情誼的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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