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年在莫斯科過端午

孫以煜

題記: 這是若干年前我在莫斯科的端午日記。就是從那天起，每到這個日子，腦中都會泛起…… 　　傍晚，我與室友青沿謝苗諾夫斯卡婭街邊的人行道向駐地徐行。除了插隊，這是我頭一次離家八個月以上，并且是在莫斯科。電梯上九樓，入得溫暖的兩居室蘇聯老屋，青小心地拿出一袋葦葉包著的食物來，說：“大哥，這是T從國內給咱帶的”，明天是端午節，咱們可以可以打打牙祭了。T 三十出頭，是公司總裁。能夠想見，在莫斯科創業的學子，無論什么樣的身價，懷鄉情結，簡單的食品中足以顯見。我脫口喊出：“正子！”青邊把那葦葉包著的食品往蒸鍋里放，邊扭頭道：“大哥，是粽子，不是正子！”我說，“我從小到大都這么叫”。青有點較真，那是東北人咬字不清!借燒水做飯的空兒，青拿出《中俄大辭典》將“粽子”翻出讀了起來：“粽子，又叫角黍、筒粽。據記載……煮之，合爛熟，于五月五日至夏啖之，一名粽，一名黍......” 國外的學子們，對每一個年節的每一種家鄉物產都好奇而專注。不僅要吃，而且把食品的來龍去脈都要弄個清清楚楚。其實，關于“粽子”非“正子”的由來我在中文系課程中是學過的。諸如屈原、伍子胥、曹娥說，以及起于三代夏至節說，惡月惡日驅避說，吳月民族圖騰祭說等等。而眾望所歸到紀念屈原說上，卻也是情之所至。屈原的愛國精神和感人詩辭，不僅調動了國人“惜而哀之”的感懷之情，身在他鄉，也調動了學子們的懷鄉之情。有一首民謠是這樣唱的：“粽子香，香廚房，艾葉香，香滿堂，桃枝插在大門上，出門一望麥兒黃……”我明白，面對青的較真，不容分說。可在青將這些生澀的關于粽子的記載一字一句念給我時，不知哪根神經被牽動了，我的雙眸竟然驀地涌出一汪淚水來...... 身在異鄉為異客，青和T一樣，都是旅俄多年的中國學子。三十出頭，娶了弗拉基米爾市一位小巧精致的俄羅斯姑娘為妻，生有一女。能夠想見，一個簡單的家鄉傳統食品，青能不厭其煩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蹦著給我讀，我明白，他不是在讀那粽子，而是在想爹，想媽，想家呢。 這樣的情景，發生在每一個中國的傳統節日里，從年輕的總裁，到青這樣的海外學子，總不忘記要從國內或莫斯科的華人商店弄一些對應的食物，給公司的中國員工，給俄羅斯的親友。每每這時，表面上的歡欣，掩飾著內心的感懷。青說出T從國內帶來粽子的剎那間，我雖沒再分說什么，但“粽子”，這個小小的家鄉食品給心理帶來的觸動，卻如一個尖利的撥片，在心弦上撥弄了那么一下，能感到心尖的疼痛，楚楚地難耐……（2004.7.6日記刊載媒體：《太原晚報/品味》） （注:以上圖示均為筆者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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