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去年春天，我從抖音商城買回一株三角梅。它只有三十厘米高，蜷縮在快遞箱里，無精打采地來到我的陽臺。枝條細得能透光，五六片暗綠色葉子蜷縮著，葉緣還帶著運輸途中的擦痕——與抖音商城里那株綴滿玫紅"花瓣"的賣家秀判若兩花。我的手指懸在退貨鍵上，最終卻被它枝干上一道倔強的彎折留住了?。我每天按著客服的指導精心的呵護它。</p><p class="ql-block">七月的烈日將陽臺烤得發燙。某個午后，我正為它焦黃的葉緣發愁，突然瞥見頂端枝條裂開一道紅色的縫隙。翌日清晨，三片羽衣般的苞片已完全舒展，在晨風里簌簌抖動著，陽光穿過半透明的脈絡，將蝴蝶翅膀似的光斑投在地板上。后來我才知道，那些絢麗的"花瓣"，不過是變異的葉——可這又何妨？它早已用最熱烈的姿態，完成了對生命的加冕?。</p> <p class="ql-block">寒潮來襲那夜，我給它套上塑料袋做的"棉襖"，透明薄膜上很快凝滿冰晶。最冷的幾天，老葉撲簌簌地凋落，唯有枝杈處還固執地留著兩片綠，像不肯熄滅的星火。三月拆封時，枯褐的枝干上突然迸出七八處嫩芽，那些瑪瑙似的小點一天膨脹一圈，某天清晨竟頂著露珠開出了今春第一朵花。此刻它正用新生的木質化枝條敲打窗玻璃，沙沙聲里帶著熱帶植物特有的莽撞。</p> <p class="ql-block">這花兒活的像個頑強的戰士。冬天凍掉所有葉子，它便在春天把根系攥成拳頭；給一瓢清水，就還你滿枝烈焰。如今它的枝條舒展如弗拉明戈舞者的手臂，每逢花期，"花瓣"層層疊疊燃燒，將窗臺染成流動的玫紅色綢緞?。</p><p class="ql-block">每當風起時，我總想起它從塑料盆里探出第一枝羸弱新芽的模樣。原來生命最動人的宣言，從來不是驚天動地——而是像這株三角梅般，在屬于自己的季節里，把平凡活成傳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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