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沒有航標燈

老原

那天，在湘江邊看到江中浮著幾座航標燈，讓我想起了當知青時在農(nóng)村經(jīng)常唱的那首《航標兵之歌》。 那個年代除了幾首現(xiàn)在稱之為“紅歌”的頌歌外，“文革”前創(chuàng)作或翻譯的歌曲都被定為“黃歌”，一律都不準唱。但年輕人大多具有叛逆心理，知青們更是如此，越是禁止的就越流行，越禁止就越有人唱。以致于一個知青，如果不會唱一、兩首“黃歌”，他在知青隊伍里就會顯得有點落伍。我們經(jīng)常唱的都是些“文革”前的歌曲和一些外國民歌。 《航標兵之歌》應該是“文革”前一部紀錄片的插曲，它旋律婉轉(zhuǎn)動聽，歌詞優(yōu)美抒情，極富畫面感。我至今還時不時唱一唱：“歌聲迎來了金色的太陽，雙槳劃破了千層波浪。我們在海上架橋鋪路，為航行的朋友們一路順航。年輕的航標兵們用生命的火花，點燃了永不熄滅的燈塔。前面的道路崎嶇又漫長……” 現(xiàn)在想來，當年知青們喜歡這首歌，可能與自己的處境有關。當年在鄉(xiāng)下，大多數(shù)知青看不到自己的未來，前面的道路或許真是崎嶇又漫長。人生的道路到底怎么走，正是我們困惑迷茫之所在。我們都想回城，但回城后具體干什么，自己適合干什么，以至于哪年哪月才能回城，心里一點底都沒有。這時，我們真切地期望有人為我們指路引航。期望有一座《航標兵之歌》里面的那盞永不熄滅的燈塔，為我們一路順航。 記得少年時那次一個人天黑后在山里孤獨地行走，四周漆黑一片，大山里更顯得荒涼寂靜。自己的腳步聲被放得很大，像是有人在我后面跟著。我越走越害怕，后來終于發(fā)現(xiàn)山下有處橘紅色的燈光在閃亮，讓我一下子振作起來，朝著燈光處一路飛奔。這微弱的燈光就是黑夜中的“航標”，它告訴我那里有人家，那里就是安全之所。 我小時候住在江邊、湖邊，印象中那時江湖中的航標燈都得靠人工去點燃。每到夜幕降臨，不論天晴下雨，點燈人便劃著一葉小舟前往航標燈將燈逐一點亮。小舟上有一盞特大號紅色馬燈，除了給自己照明，在暗夜中它也是一盞航標燈，提醒過往船只注意避讓。在人生的長河中，一路似乎沒有明顯的航標燈。每個人的成長之路都得靠自己不斷摸索前行。我們常常感嘆，在某個重大關口，假如怎樣怎樣就好了，言下之意當初如果選擇了另一條路，人生可能會更好。然而人生就是一條單行線，從來沒有如果，這路上沒有固定的航標燈為你引航。如果人生順暢，這一生中或許會有幾個“貴人”相助，而這幾個“貴人”可能就是你人生航道中偶遇的幾盞航標燈，讓你的路程一路順航。不幸的是，人生很多關口并無航標燈，也無點燈人。往哪兒走，有時我們還真的只能憑感覺、碰運氣，因而，我們只得感嘆人生無常。 有人說，讀書會讓你心懷理想，那詩與遠方的美好就是人生的追求與夢想。“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哲人如是說。有時書就是人生的航標燈。然而，我卻覺得這也不盡然。有人讀書萬卷、學富五車，卻終生貧困潦倒，默默無聞；有人僅讀了幾本濫書就衣光鮮亮，名聲顯赫。這人生與書的關聯(lián)是不是也有點詭異？不過，就豐富多彩的人生而言，我仍相信多讀書是走出迷茫、通向坦途的路徑之一。 唉，一盞航標燈，讓我說了這一堆廢話，適可而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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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沒有航標燈

老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