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音箱

秋日暖陽

父親用過的音箱，裹挾著歲月的塵土，闖入我的生活。套著音箱的紙箱落滿十年甚至二十年前的灰塵，不用靠近，一股灰霉味就直沖鼻腔。我不喜歡灰塵，但我喜歡歲月的味道。那泛著歲月痕跡的紙箱上留著父親年輕時的手印和溫度。 年輕時的父親喜歡喝酒，喜歡唱歌，尤其喜歡喝酒后唱歌。DVD和VCD機流行的九十年代中期，父親用省吃儉用省下的錢，買了一套音響組合。父親把音響設備搬回家的場景我沒見到，我想一定是喜氣洋洋的。但音響擺在家里的奢華我是見過的。我愿意用奢華來形容它，音響用木頭做的部分紋路清晰，泛著油光，無一不在證明它是用上好的木材精心加工的。音箱正面用黑色的薄紗繃著，一打開VCD機，美妙的聲音就從里面流淌出來。 有一件事我直到現在都百思不得其解。我父母都喜歡唱歌也擅長唱歌。父親年輕時是單位合唱團的成員，在鄉里慶祝香港回歸的聯歡會上多次登臺表演。母親當過音樂老師，在沽源師范上學時是文藝骨干，退休以后參加市里的老年大學合唱團也是優秀成員。怎么到我這就是五音不全呢？不過不會唱歌并不影響我愛聽歌。所以我對音響的到來還是很歡迎的。 剛才我擦音箱上的灰塵時，腦海里就浮現出年輕的父親拿著話筒唱《牡丹之歌》的樣子。《牡丹之歌》是蔣大為的成名曲，也是父親的拿手歌曲。父親的臉上洋溢著笑容，一手拿著話筒，一手有節奏地做著動作。父親的嗓音清亮中帶著糖色，讓人聽著很舒服。如果父親喝了酒，還會興奮地蹦噠蹦噠。那時多好啊，爸爸那么年輕，充滿活力。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父親從小王變成了老王。老王不愛唱歌了，愛看手機了。我一遍一遍擦著音箱，心里想，還是唱歌好。唱歌能提氣血，讓人有活力。看手機讓人變笨，變油膩，不好。 在我的辛勤勞動下，沾滿灰塵的音箱重新變得高貴大氣。歲月不可重來，但從歲月中走來的老物件還在。這對音箱曾是父親的摯愛，我希望在未來的歲月中，它們依然是父親唱歌的好搭檔。 歲月不語，卻把最珍貴的東西幫我們留了下來。就像這對被塵封了近二十年的音箱，它們讓我看到了青春年少時家里明亮的窗戶和父親母親明媚的笑容，聽到了那首蕩氣回腸的《牡丹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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