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里的童年：永紅小學的學農時光》

羅羅

1974年，在息烽縣永紅小學的校園里，“學農”是我們最難忘的課堂。黃老師總說：“土地是最好的老師。”學校的農田坐落在大山溝牛角坡的半山上，每次爬坡去勞動時，山路兩旁的野菊花總沖著我們點頭，仿佛在迎接這群充滿干勁的小農夫。 責任田里的“農田基地” 三年級（3）班的責任田，是我們全班同學的“勞動基地”。早春寒風料峭，黃老師、劉老師和何老師帶著我們學校的小同學們排著隊扛著小鏟子、小鋤頭，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來到田邊。男生們爭著揮鋤頭，女生們則在一旁幫忙撿石頭，我和調皮的范傳俊挨著翻地。他一邊用力刨土，一邊念叨：“我要把地翻得松松的，讓種子好好睡覺！”突然“當”的一聲，他的鋤頭碰到硬物。我們蹲下身，小心翼翼挖開泥土，一個銹跡斑斑的小鐵盒露了出來。 　　打開盒子，幾枚舊硬幣和一張泛黃字條靜靜躺著，上面寫著“1953年，豐收紀念”。“這是寶藏！”膽小的王海英驚呼，班長王俊達立刻組織徐松，陳興貴，葉德志，劉易學圍過來。黃老師蹲在田埂上，用袖口輕輕擦去字條上的塵土，和我們一起猜測從前的故事。最后，我們用紅綢子包好鐵盒，重新埋回原地。鄭勇拍著胸脯說：“等我們長大了，帶著全班再來挖！”劉老師笑著補充：“到時候咱們把它捐給縣里的博物館！ 挑糞路上的“成長勛章” 挑糞是學農里最“考驗人”的活兒。第一次看到臭氣熏天的糞桶，我和溫明鋒，楊顯祥，羅德平躲在隊伍最后面，王漢榮更是捂著鼻子直往后縮，眼眶泛紅。“別怕，老師先示范！”黃老師挽起袖子，熟練地把扁擔放在肩頭，穩穩地走了兩步。 　　在老師們的鼓勵下，汪小霞咬著嘴唇站了出來。她顫顫巍巍挑起擔子，剛走兩步，扁擔劇烈搖晃，糞水“啪嗒”濺在她的花布鞋上。“別慌！眼睛看前方！”何老師大聲指導，李發恒和“勞動小能手”張金龍沖過去扶住扁擔。趙正云一邊教她調整姿勢，一邊說：“就像走平衡木，肩膀要像老黃牛一樣穩！”在大家的加油聲中，彭永碧終于搖搖晃晃走到田頭。她擦著額頭的汗笑了，我們圍著她鼓掌，連一向嚴肅的劉老師都豎起了大拇指。 麥浪里的“暖心守護” 麥收時節，我們排著隊唱著歌去支援生產隊。金黃的麥穗壓彎了腰，鐮刀割過麥稈發出“沙沙”聲。沒一會兒，我發現平時活潑的熊雙珍不見了。回頭一看，她正蹲在地上，臉色通紅，汗水把劉海黏在額頭上——瘦弱的她累得直不起腰了。 “咱們幫幫她！”班長王建玲一聲招呼，黃杰、唐新疆，江林沈黔忠，盧啟杭立刻圍過去。大家并排站成一排，一邊割麥一邊唱起《南泥灣》：“麥苗兒青來菜花兒黃，毛主席來到了咱農莊……”嘹亮的歌聲在麥田里回蕩，李寧重新拿起鐮刀，眼里閃著淚花。 　　中午休息時，蔣劍榮把自己帶的雞蛋塞進楊瑾的手里，我和同桌卯黔玉，李洪一輪流用草帽給她扇風。遠處，黃老師、劉老師和何老師坐在樹蔭下，一邊喝著搪瓷缸里的涼茶，一邊欣慰地看著我們。“這就是團結的力量！”劉老師的話，隨著山風飄進每個人心里。 　　經過幾個月的澆水、除草，我們責任田里的玉米迎來大豐收。飽滿的玉米棒裹著翠綠的外衣，咧開嘴露出金黃的玉米粒。我和張煉負責唐友諒掰玉米，力氣大的楊岸福、白啟鋒搬運，犁正群、冉茂碧，李曉靜，吳瓊燕則蹲在地上清理玉米須。 　　收工后，黃老師提議辦慶祝會。我們把課桌拼成大桌子，用井水洗凈玉米，在教室角落支起小爐灶。當第一鍋玉米的香氣飄滿教室時，每個人都咽著口水。“開飯咯！”何老師掀開鍋蓋，金黃的玉米棒冒著熱氣。我們坐在小板凳上大快朵頤，連平時挑食的張盛英，馮永菊，張澤芳都啃得滿嘴玉米渣。 　　這時，李海元紅著臉走到講臺前，雙手遞上用玉米須和羅瓊英，潘小平編的小籃子：“黃老師，謝謝您教我們種地！”黃老師接過籃子，眼眶瞬間濕潤了，一把抱住潘小平。劉老師和周老師也圍過來，用粗糙的手掌輕輕摸著我們的頭。夕陽透過教室的木窗灑進來，映著我們沾滿泥土的笑臉，那一刻，牛角坡的風仿佛都帶著甜味。 　　這些在永紅小學學農的日子，是嵌在牛角坡泥土里的珍珠。黃老師、劉老師、何老師教會我們的，不只是翻地、播種的技巧，更是對土地的敬畏、對伙伴的情誼。每當想起牛角坡上的風、田埂邊的野菊花，還有那聲“等我們長大了”的約定，心里就泛起暖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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