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老行當——補鍋補碗

盛愛生

俗話說360行，行行出狀元，這一點不假。當今，隨著社會的進步，科技的發展，許多行業上了各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還有一些行當已經消失在人們視線之中，這些消失的老行當承載著濃濃的煙火味，已深深地留在我的心間，讓人懷念。補鍋補碗就是其中之一。"生鐵補鍋子噢！" 吆喝聲從小村的一頭傳來，在小村中響起。秋收秋種后，村民們大多閑在家里，勤快的人，趁農閑，為明春耕生產做一些準備，如搓繩，修農具等農活。補鍋匠們也趁農閑之機走街串巷來攔補鍋的生意。 懂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我們小孩子是看熱鬧的一邦人，平時村里沒有什么文藝活動，各自找些事做，聽到 "生鐵補鍋"的人到村上了，大家跳跳奔奔擁向補鍋的場所看熱鬧，先跟在匠人后邊，從東浜到西浜，當一家拿出要補的鍋時，我們就湊上去看匠人查看鍋上的破洞，聽與主人談錢論價。看到很多村民拿出一升半斗的米作價付補鍋的工錢。 匠人將攬到要補的鐵鍋倒扣在頭上，繼續東家到西家吆喝著要不要補鍋。整村走下來，總能收到幾口要補的鍋。補鍋匠肩挑補鍋設備，一頭擔著熔爐、坩堝、焦炭，另一頭擔的是風箱、矮凳和其他工具。補鍋場所就設在東浜庵場上。匠人利索地擺正熔爐、放置坩堝、添加焦炭，生火，把風箱出風口對準熔爐的進風口。噼里啪啦拉動風箱的聲音在庵場回蕩。我眼睛緊緊地盯著那爐子，聽著有節奏拉動風箱的聲音，見熔爐里的火舌跟隨拉風箱的節奏上下跳動，很快爐火由紅變藍，坩堝變紅，坩堝里的碎鐵也跟著由黑變紅，一旦 "爐火純青"，坩堝里的鐵逐步軟了、熔了、熔成了鐵水。匠人在熔鐵之前早就架好鐵鍋，要補的部位擦拭干凈。見匠人眼明手快，一手用火鉗夾起坩堝將鐵水倒入鐵鍋破損處，鐵鍋底下有一防鐵水外流的托盤，匠人將坩堝放回原處，順手拿起雪茄煙粗細的捻子朝鐵水捺去，一股白煙從鐵鍋的破損處冒起，在冷卻過程中鐵水與鐵鍋壁捺平。 當年我家里有補過的鐵鍋。我曾仔細地觀察補了的鐵鍋，不漏是第一，鍋內壁晶亮光滑，不仔細看不到補痕，外壁有突起明顯的痕跡。俗話說 "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補碗、補碟子是冷作業，因為瓷質硬度大，工匠用裝有鉆石的木鉆在碗和殘片上打眼。當年行走在江湖做補碗生意人大多來自江西，人稱江西師傅。我們家鄉人稱補碗叫搭碗。那個年代人們生活水平低，大家省吃儉用，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那是很心疼的。孩子打碎了碗，怕大人打罵，像犯大錯。破碗不會輕易丟棄，只要能拼接，定要等補碗匠人來補好。補碗人來了，能老遠聽到叮叮當當金屬撞擊聲。補碗匠人的擔子比較輕，擔子上掛著幾片金屬片，擔子在他肩上晃動，金屬片相互撞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擔子的一頭挑著有幾個抽屜的小柜子，柜子抽屜里放著小錘、鉚釘等物件。匠人放下擔子，坐在小柜上工作，擔子的另一頭主要擔著那把木鉆。匠人接到哪家補碗生意，就坐在那家門口或門前場上操作起來。 家家戶戶請過補碗匠人。鄰里之間碗常常借用，誰家辦紅白喜事，碗筷不夠到鄰居家借用，防弄錯了碗，家家戶戶碗內刻上姓，同姓者刻上當家人的名，補碗人也承接這項工作。我家所有藍邊大碗碗底上刻著"盛"字或我父名。補碗匠最主要的工具是裝著鉆石的鉆頭。有橫豎兩細木棍構成的木鉆，豎著的木棍一端裝著鉆石的針，一條繩子中間釘在豎木的另一頭，繩子的兩頭結在橫木的兩頭，橫木牽著繩子靠在豎木上下運動，帶動豎木左右來回運動，帶動砧石針在瓷器上鉆眼。鉆頭轉動時發出"絲絲絲"的聲音，相對的兩個孔鉆好后，用形如訂書機釘的鉚釘兩腳分別插進孔眼中，接著工匠拿起一個小錘子"篤篤篤"把鉚釘敲進孔眼里，根據破損的大小用幾根鉚釘。 補過的碗嚴絲合縫，不漏水了，又能用上幾年，補一只碗用不了幾個錢，比買只新碗合算多了。后來市場上鍋、碗供應充足，價格便宜又有新品種上市，挑選余地大，破損的鍋碗沒有人去補了，從此，這兩個老行當退出了歷史舞臺。老行當消失了，那個歲月的記憶卻留了下來，是“從前慢”中清貧的日子和悠悠的人間煙火。 文章中插圖來自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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