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盛煙潯是奸生子,生下來就被扔溺馬桶,她沒死。</p><p class="ql-block"> 三歲,她被親姐趕進狼群,也沒死。</p><p class="ql-block"> 五歲,她被親娘吊起來打了三天三夜,最后扔在雪地里差點凍死,后來被皇覺寺的佛子空安收養。</p><p class="ql-block"> 自此,她以為佛祖聽見了她的祈求,這世間終于有人愛她。</p><p class="ql-block"> 但及笄那天,空安發現了盛煙潯喜歡他,也不要她了,要趕她走。</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哀求留下,空安卻逼她去西域藥師給她親姐求藥,她去了,最后卻被虐殺。</p><p class="ql-block"> 死后執念不散,盛煙潯又莫名回到了皇覺寺。</p><p class="ql-block"> 推開門,她看見空安正盤坐在蒲團上,剛剛念完一段般若波羅蜜多心經。</p><p class="ql-block"> 他是大齊朝的佛子,穿著素色僧衣,俊朗的面容,眉間金色佛印耀耀生輝,在柔和的燭光下,整個人透著慈悲的佛性。</p><p class="ql-block"> 他睜眼望來,視線對上盛煙潯,卻突然冷冽。</p><p class="ql-block"> 漆黑冷淡的眼眸分外不近人情。</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心底一痛,自從空安發現她喜歡她之后,他就沒給過她一個好臉色。</p><p class="ql-block"> 明明當初他收養她的時候,他曾說:“佛愛眾生,跟我走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叔,我會疼你,護你,一輩子溫柔照顧你。”</p><p class="ql-block"> 可現在……</p><p class="ql-block"> “看在你為了你姐姐求來救命藥的份上,我允許你繼續留在皇覺寺,不過,你以后必須和我保持距離,圣旨已經賜婚,我很快是你的姐夫。”</p><p class="ql-block"> “如果你再起不該有的心思,就別出現在我面前。”</p><p class="ql-block"> 空安的話,把西域藥師剜她的心的刀子還要鋒利。</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明明已經死了,卻還是感覺到心痛。</p><p class="ql-block"> 她發著顫,無措下跪,虔誠沖空安發誓:“小叔你放心,我不會纏著你了。”</p><p class="ql-block"> 畢竟,她已經死了。</p><p class="ql-block">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魂魄什么時候消散。</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跪拜之際,衣袖下滑,不小心露出手臂上被西域藥師虐打的傷痕,縱橫交錯,深可見骨。</p><p class="ql-block"> 空安瞥見,蹙眉眸光暗了一瞬,卻沒有多問,只從懷中拿出了一盒藥藥膏,起身來到盛煙潯身邊。</p><p class="ql-block"> “你姐姐聽說你為她求藥受了傷,特意給你準備了上好的傷藥。”</p><p class="ql-block"> 話落,不等盛煙潯拒絕,就挖了一勺藥膏覆上她的手臂。</p><p class="ql-block"> 乳白色的藥膏一沾傷口就火辣辣的疼,很快,一股洶涌的熱浪竟然游遍全身!</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眼角的淚痣都被熏紅,她控制不住抱住空安——</p><p class="ql-block"> “你在做什么!”</p><p class="ql-block"> 下一秒,她就被空安狠狠甩開。</p><p class="ql-block"> 抬眼就觸及男人厭惡的視線,盛煙潯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忙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是這藥有問題……”</p><p class="ql-block"> 這不是傷藥,而是烈性春藥。</p><p class="ql-block"> 空安卻不信,語氣冷徹入骨:“冥頑不靈!你竟還沒放棄對我的齷齪心思?”</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還想解釋,空安已經下了最后通牒。</p><p class="ql-block"> “我應該教過你不妄語不癡念,你若還想留在皇覺寺,就在佛堂跪上一天一夜,懺悔贖罪。”</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沒得選,只能跪。</p><p class="ql-block"> 穿堂的寒風裹進了雪花,慢慢壓下了身體里羞恥的潮熱。</p><p class="ql-block"> 她獨自跪在佛堂,望著案上供奉的長明燈和牌位,心底泛起苦澀。</p><p class="ql-block"> 她是奸生子,是母親被賊人玷污不得已生下的野種,她從出身就被所有人厭棄,空安是這世間唯一對她好的人。</p><p class="ql-block"> 但現在連他也厭棄了她,以后大概沒有人會給她立牌位吧?</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苦澀笑笑,從佛堂側門出挑了一塊無字木牌,一刀一刀給自己刻墓碑。</p><p class="ql-block"> 一筆一劃,腦海都是和空安的曾經。</p><p class="ql-block"> 給她念善惡慈悲,每天用心給她講經文的小叔。</p><p class="ql-block"> 發現她被親娘追來寺廟詛咒虐打,把她抱在懷里哄的小叔。</p><p class="ql-block"> 告訴她眾生平等,佛愛眾生,她不能選擇出生,她活著不是錯也不是罪,她永遠是他心里最純潔無垢的白月光的小叔……</p><p class="ql-block"> 她的回憶,就像濁水洗了一遍。</p><p class="ql-block"> 從五歲到及笄,空安給她十年的好,讓盛煙潯曾篤定自己被愛,可到最后好像還是無人愛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刻完‘盛煙潯之墓’五個字,天亮了。</p><p class="ql-block"> 風雪透過窗欞,刮在盛煙潯滿是淚痕的臉上。</p><p class="ql-block"> 門突然在這時候被打開。</p><p class="ql-block"> 空安握著佛珠走了進來,只掃了屋內一眼,就沉下臉色:“盛煙潯,我讓你在佛堂罰跪懺悔,你竟刻墓碑咒自己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2章</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還沒反應過來,剛刻好的木牌位就被空安奪過摔碎。</p><p class="ql-block"> 木牌四分五裂,盛煙潯的心好像又碎了一遍。</p><p class="ql-block"> 呆呆凝著近在咫尺的空安,卻聽他擰眉冷呵:“你故意鬧脾氣弄這一出,以為誰會心疼你?”</p><p class="ql-block"> 冷冽的話刺得盛煙潯手足無措。</p><p class="ql-block"> 她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悲傷:“我沒有鬧脾氣,我只是……”</p><p class="ql-block"> 但空安不信,沉聲打斷:“今天是你生辰,就別跪了。你姐姐知道你喜歡自己做長壽面,特意在皇覺寺的小廚房備好了食材,讓你自己去做一碗長壽面吃。”</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恍惚,阿娘恨她的出生,從不準她過生辰。</p><p class="ql-block"> 沒有人給她做長壽面,她自己想做,阿娘都會生氣打她,會說:“像你這樣的賤種就該早點死,要什么長壽?”</p><p class="ql-block"> 生辰那天,她連一口水都沒得喝,但每次姐姐盛明茹的生辰,盛母都會大操大辦,普天同慶,而她只能默默羨慕。</p><p class="ql-block"> 她已經死了,也不知道自己的魂魄什么時候消散。</p><p class="ql-block"> 這一次,可能是她最后給自己作長壽面了。</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拒絕不了這個誘惑,懷著憧憬到了廚房揉面燒水,煮好長壽面。</p><p class="ql-block"> 可熱氣和香氣還沒飄出,卻見盛母瘋了似的提著鞭子沖來,劈手打翻了那湯碗。</p><p class="ql-block"> “你個賤種慶祝什么生辰,你就該死!”</p><p class="ql-block"> 盛母卻還不解氣,指著盛煙潯尖聲罵:“來人,給我打,打300鞭,打到她再不敢慶祝生辰!”</p><p class="ql-block"> “啪!”</p><p class="ql-block"> 凌厲的鞭芒劃破空氣抽在身上,盛煙潯痛得蜷縮。</p><p class="ql-block"> “啪!”</p><p class="ql-block"> 又一鞭落下時,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睜眼,見到空安攔在她的身前,淡漠沖盛母說:“夫人,佛門清靜之地,不能見血。”</p><p class="ql-block"> 盛母冷冷睇了盛煙潯一眼,離開前放話:“再有下次,你就給我去死。”</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的心一顫,空洞喃喃:“您放心,沒有下次了。”</p><p class="ql-block"> 如盛母所愿,她已經死了啊。</p><p class="ql-block"> 盛母恨恨離開,一股冷風吹來,心口忽得一陣刺痛,盛煙潯猛地劇烈咳嗽。</p><p class="ql-block"> 又咳又疼,盛煙潯趴在地上起不來,空安破天荒的伸手扶她起身。</p><p class="ql-block"> 在肢體相觸的那一刻,一股炙熱的暖意就涌了上來,沒一會,耳邊就響起空安涼涼的疑惑。</p><p class="ql-block"> “你的手怎么這么涼?”</p><p class="ql-block"> 死人的手,當然是涼的。</p><p class="ql-block"> 緊張之下,盛煙潯強行止住了咳嗽,正想著要怎么解釋,卻見空安已經松開她,接了下一句話。</p><p class="ql-block"> “你姐姐也是好心讓你煮長壽面,沒想到會刺激到你母親。是她叫我來救你,你不要嫉恨你姐姐。”</p><p class="ql-block"> 維護的話像根細針刺中了盛煙潯的肉里,疼得她苦笑。</p><p class="ql-block"> “我怎么敢嫉恨姐姐……”</p><p class="ql-block"> 姐姐盛明茹是千金小姐,是盛母的掌上明珠,是咳嗽一聲就驚動盛府所有人的寶貝。</p><p class="ql-block"> 而她盛煙潯,是個連活著都是罪的賤種。</p><p class="ql-block"> 空安看了盛煙潯幾秒,眉間金色佛印透著悲憫,語氣難得軟了下來:“你回禪房吧,好好休息。”</p><p class="ql-block"> 話落,他就轉身離開。</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沉默跟上,剛走到院門口,卻見到大理寺官差來報:“佛子,下官根據您的命令去抓捕西域藥師,發現他果然是邪醫。”</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一驚,腳步頓住,空安為什么忽然遣人去抓西域藥師?</p><p class="ql-block"> 接著,又見官差補充:“西域藥師逃了,我們在他的藥園發現了10具及笄少女的尸體,有9具已經被家人接走了。”</p><p class="ql-block"> “只剩一具被挖了心的,沒人認領,可能是孤兒。尸體已經送到寺廟的后山靈堂,還請佛子去給死者念往生咒,消除死者的怨氣。”</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聽得滿心悲涼。</p><p class="ql-block"> 那具被挖了心,卻無人認領的尸體,就是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3章</p><p class="ql-block"> 官差走后,盛煙潯才緩緩走到空安身邊,小心翼翼扯住他的衣擺。</p><p class="ql-block"> “小叔,你去給靈堂那個挖心少女念往生咒時,能讓我也跟著嗎?我想看看你超度亡魂。”</p><p class="ql-block"> 她已經死了,空安為她念往生咒,也算送她隨后一程。</p><p class="ql-block"> 空安捻佛珠的手停頓一瞬,將衣擺抽出。</p><p class="ql-block"> 轉身走向后山靈堂,只說:“靈堂清凈,你若鬧事,別怪我不留情面。”</p><p class="ql-block"> 這是答應了。</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連忙跟上,連連保證:“我不會鬧事的。”</p><p class="ql-block"> 不料,兩人剛走出院門,就在走廊上遇上了盛明茹。</p><p class="ql-block"> 盛明茹被圣旨賜婚給空安后,一直在皇覺寺休養。</p><p class="ql-block"> 此時,盛明茹滿臉紅潤,沒有半點病色,卻還是柔弱靠進空安的懷里。</p><p class="ql-block"> “妹妹,謝謝你跟西域藥師求藥治好了我的病,長壽面的事我很道歉,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p><p class="ql-block"> “作為補償,我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飯菜給你賠罪。”</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已經是個死人,不需要吃東西,她下意識拒絕:“不了,我和小叔現在要去靈堂為死者念往生咒…t?…”</p><p class="ql-block"> 話沒說完,卻被空安打斷:“既然你姐姐精心準備了,不要傷你姐姐的心。”</p><p class="ql-block"> 空安一錘定音,盛煙潯只好跟著去。</p><p class="ql-block"> 三人進了飯堂,桌上已經擺滿了飯菜,紅油油的,看著就覺得辣。</p><p class="ql-block"> 盛煙潯吃不了辣。</p><p class="ql-block"> 她下意識看向空安,但他卻只平靜說:“你姐姐的心意,別浪費了。”</p><p class="ql-block"> 這是要她吃的意思。</p><p class="ql-block"> 猶豫了一瞬,盛煙潯走了過去。</p><p class="ql-block"> 吃就吃吧,要是她不吃,看空安這姿態,他怕是認為她故意惹盛明茹不高興了,說不定又要趕她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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