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朱道忠 -</b></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今天是端午節，最先想到的當然是我國偉大的愛國詩人屈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說到屈原，立時就想到他的思想境界的高潔庶幾舉世無雙。他與漁父對話中的一句：＂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可與日月同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從屈原的思想境界便聯想到了音樂的藝術境界，最後又歸結到了＂境界＂二字，並從此說開去。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說到境界，原本是屬於一種空間的概念，指一種地域或疆界。至魏晉南北朝，已為佛家所引用，上升為一種開悟過程以及高尚精神層面的概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譬如唐代禪宗高僧青原行思提出的＂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的三看論，揭示了從未悟到開悟至徹悟的三重不同的境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又譬如我國近代國學大師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提到的人生三境界，從尋到守至得，層層遞進，終成正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自唐宋以來，境界更廣為歷代文人學者用於美學方面，指無論是情或景，惟有真，才能產生藝術的魅力，那個魅力的動人之處，才能稱之為有境界。從此，境界一說，已從不同層次嬗變為專屬美好事物極致之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天要說的，便是專門從美學的維度來觀照一下所謂有＂境界＂的內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什麼叫有境界？譬如我們的民族音樂，必須有兩個先決的要素：一旋律優美，二曲調有根。而我們稱之為中國民族的音樂，如果一沒有可聽性二沒有曲調性，便可以說：沒有境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切藝術，無論是創作和表演，必須動真情。只有動了真情，滿懷的善念、惻隱、同情、憐憫便會由然而生。至此，聖潔的美感充斥胸懷，並陶冶性情而孕育出滿滿的人文情懷，從而達至藝術的最高境界，也就是藝術的真善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一切又要追溯到藝術修練中的文化底藴上來說事。習藝，不單是解決技術問題，而是自始至終都要伴隨著一個文化依托的重要一環。有沒有文化底藴的音樂一聽就可以聽出來，那是有著彩斑韻光和枯澀無華的根本區別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毫無疑問，文化可以決定人的教養，教養可以影響人的性格，而性格可以決定人的品質，當然有什麼樣的品質便會有什麼樣的藝術層次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文化，也包攬了多學科的各種知識，是音樂藝術的肥沃土壤。韻，就是這個土壤上長出來的花朵。韻味就是這朵花的香氣。被這香氣冉染出來的氛圍就是境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曲家關銘先生曾說：「聽稻中拉二胡，一半是在拉文化」。當然，他一半是出於對朋友的客氣而說的客氣話，一半卻是表述了他對藝術演繹的要求和對藝術審美的一種追求，那就是藝術必須要有一個文化的切入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聽劉明源大師的演奏，指弦間，像是淌出了清泉、飄出了香味，其魅力，至今幾乎無人能及。這種魅力就是韻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可見，藝術所追求的不僅是花拳繡腿的招式，而是在一切招式裡頭的不易顯見卻又處處牽心動魄的韻味。這個韻味就是境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些作曲家寫出來的曲子在曲式和聲和結構上都很漂亮，很完美。可是一點也不好聽。這就像一樹海棠，萬紫千紅，好看是好看，可是一點香味也沒有，能說完美嗎？只能說沒有氣質，空有風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所以，我們的作曲家和演奏家們不要把＂海棠＂拿來顯擺，要把既漂亮又芳香的玫瑰和蘭花拿出來享眾。</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漂亮，是音樂的技術；芳香，才是音樂的藝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漂亮，是音樂的炫目；芳香，才是音樂的韻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唯有到了藝術的層面，只有出了韻味的氛圍，這才叫有了境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一切說明：有韻則生，無韻則死；有境界則華，失境界則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至此，須謹記兩點：第一， 就是不要丟韻，這個韻就是我們國人喜聞樂見的旋律性，美妙好聽的韻律。第二就是我們千萬不能忘本，這個本就是民族風格的根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記住我們自家的碧螺春和大紅袍吧，可不是他家的白蘭地和威士忌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所以我們創作中的借鑑西體始終要分清＂保本＂和＂丟本＂的區別。就像你要打魚，不必把整個水塘抽干；你要打獵，也不必把整片樹林燒掉。如果只顧有了＂魚＂和有了＂獵＂，可是自家的水塘涸了，自家的林子焚了，這算是收獲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就是成語＂涸澤而漁＂和＂焚林而獵＂給我們的啟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另外，自身的繼承，外來的借鑑還未做好，又孜孜忙於世界接軌，是否過於好大喜功？你的軌道是2m寛，人家的軌道是1m9，如何接？所以，琴界名宿趙硯臣先生說：「這個口號本身就有問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因此我認為我們應該踏踏實實，先做好我們自己，丟掉幻想，實事求是地求真探藝，問道未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其次，談談＂有我之境＂和＂無我之境＂的問題。藝術，必須要有真情的投入，這是有我。在進入了角色（內容）之後，就必須忠實於內容的化境而無我。譬如演奏《江河水》，在尾聲部分，不少人至今還拉至翻江倒海、人仰馬翻。 嚶嚶哭泣成了呼天搶地，怨命民女成了拚命三郎。完全違背了黃海懷先生＂不要拉成紅色娘子軍＂的告戒。這都是由於角色的倒置和神形主次關係的不當擺放所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最後，談談演奏家的姿勢。姿勢雖然不是演奏的主要部件，但也是完整藝術的一個部分。好的姿勢像婀娜有致的綠葉，會把樂音襯托得更嫵媚動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可惜很多演奏家的姿勢已經是過分進入＂唯我之境＂，他們應該知道：起勁地點頭哈腰絕不是風景，矯情也絕不等於激情，炫技更不能炫成雜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凡此種種，只會引來觀眾視、聽官能的錯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麼何為正確的姿勢？我認為只要觀眾不會覺得他們的身首動態是多餘的，甚至不覺得他們做了什麼動作，只感到他們的身心和樂音已融在一起，這才是正確的姿勢。當然這也是一種境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天的境界說就在此打住，敬請各位專家指正。</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作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 朱道忠博士，作家、音樂家、文藝理論家。</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 2025.5.31 端午</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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