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站在春熙路的街口,我望著眼前流光溢彩的霓虹與摩肩接踵的人群,恍若隔世。記憶里的石板路、三輪車的叮鈴聲、夜市攤販的吆喝,仿佛被時光揉碎,散落在高樓大廈的縫隙中。這條街,曾是我少年的樂園,青年的寄托,如今卻成了我心頭最熟悉的陌生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春熙路是由四川軍閥楊森于1924年推動興建的,所以最初的名字叫“森威路”,多少有點為楊森歌功頌德的意思。后來的起名選自《道德經》中的“春熙”,寓意繁榮。上世紀六十年代的春熙路,是瓦檐低垂的市井畫卷。街邊的鳳祥銀樓閃著古舊的金光,胡開文文具店里飄著墨香,三益公戲院的川劇鑼鼓聲能穿透半條街。那時的路不寬,青石板被歲月磨得發亮,黃包車夫吆喝著穿梭其間,車鈴叮當,像一首老成都的民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最難忘的是夜市。暮色四合時,攤販們推著木板車涌上街頭,油燈搖曳,照亮了綢緞、皮鞋、竹編和糖畫。一碗賴湯圓五分錢,龍抄手的鮮香能勾住整條街的魂。我和伙伴們攥著攢了許久的零花錢,在人群里擠來擠去,只為買一支冰糖葫蘆或一本小人書。那時的春熙路,是煙火氣凝成的琥珀,裹著市井的溫熱與緩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還清楚地記得,街心的孫中山銅像下,總聚著喝茶的老人。茶館里,蓋碗茶三毛一碗,長嘴壺傾瀉的水聲混著評書先生的抑揚頓挫,成了我少年時期最安心的背景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后來,我漸漸長大,為了安身立命,我遠走他鄉,為養家糊口而奔波勞碌。等我歸來時,已過古稀之年。當我又一次來到春熙路,看見孫中山的銅像依舊,除此之外,周遭的一切都將往昔的寧靜割裂成碎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如今的春熙路,是時尚與歷史的奇異共生。科甲巷的石板路還在,卻成了潮牌店的秀場;大慈寺的飛檐下,太古里的玻璃廊橋橫跨古今。我坐在中山廣場的長椅上,看藏族姑娘穿著彩裙走過,看滑板少年在浮雕墻前騰躍,看無人機編隊在空中拼出“我愛成都”……這一切鮮活如畫,卻又陌生如異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七十年光陰,春熙路從市井巷陌駛向世界碼頭。它不再是我獨享的童年樂園,卻成了千萬人奔赴的“城市客廳”。或許,變遷本就是一座城的宿命,正如老樹年年抽新芽,舊街終須納新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暮色中,我緩緩走向地鐵站。回頭望去,IFS的熊貓依然撅著屁股望向天空,街角的銅鑄浮雕上刻著“百年春熙”的字樣。忽然明白:這條街的繁華,從來不是磚瓦堆砌的幻影,而是無數人用生活、夢想與記憶共同澆筑的史詩。它記得我的過去,也包容著我的悵惘,正如它曾包容過石達開的血、楊森的霸道、夜市的煙火,以及如今潮水般的笑聲。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又見春熙路,不見舊時人。但街燈亮起時,我仿佛聽見時光在石板上輕輕答話: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你看,我還在。”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2025年5月25日于成都春熙路</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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