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偶書

木棉

近年，承蒙時運周濟，我把生活過成了極簡狀態。別說聚會、微聊，就連電話都鴉雀無聲了。 早上晨跑剛回來，接到江南的電話：“木棉現在有空嗎？我現在去滄浪亭試音響。我來接你。”她說，今晚陽新讀書會將在滄浪亭舉辦一場讀書節目。 我每天跑步，幾乎天天途經滄浪亭。與文友跑友一起去滄浪亭，那自是極好的。我欣然同往。 江南今日穿的中式禮服。淺綠色緞面上衣，黑色緞面包裙，加上一雙黑色鏤空高跟鞋。我們雙雙走在初夏夢一般靜謐的林蔭步道上，仿佛是從詩詞中走出來的古典美人。 “郁老師，不見其人先聞其聲啊！”未到滄浪亭，我們遠遠就聽到了郁老師熟悉又富于磁性的朗誦聲。 滄浪亭今日的風特別大，像個頑皮的孩子，把氣球和燈籠吹得七倒八歪。還好聲音是不怕吹飛的。節目中有郁老師的朗誦，就如同有喬丹的比賽，無論主場客場，總讓人感覺胸有成竹。 來彩排的還有一位九五后的王老師，王老師一身白色旗袍白色斗篷加上一頭烏黑長發，真是曼妙韻致。然更令我欣賞的是，郁老師和江南身上那種歲月沉淀后的韻致，他們自然散發出來的書香，把滄浪亭點綴得分外典雅。讓人不禁感慨，腹有詩書氣自華，歲月從不敗美人 彩排之后，我們三人沿著梅園步道一起往外走。途中我們隨意地走著，隨意地聊著，初夏的風迎面出來，帶來淡淡的草木的清香。 “你從那件事里走出來了吧？” “必須要走出來呀！為從前的無知與淺薄而后怕。之前呼天搶地叫屈，現在看來，只是自己沒有活明白，世間一趟誰能毫發無傷地活著啊！” “其實，那只是一個庸俗的故事而已。” “是的，一個庸俗不過的故事而已。” 不知道我們仨聊了些什么，只知道這段路很短，我們很快就到了公園東門停車場了。 “江南，木棉，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吧。”郁老師提議說。去年起，郁老師就說邀請我們一起小聚一下。約了幾次，一直都沒有成行。 我和江南不約而同地應允。 郁老師讓我們選地方，彭廚的味太濃，銅鑼灣太吵，最終我們定到離公園一步之遙的陽新宴。郁老師問，還需要請什么朋友嗎？我們都說客隨主便。我們不喝酒，就叫個人陪郁老師喝一杯吧。郁老師十分紳士地問：“叫上老夏吧？” 夏老師是我們共同的好友，我們當然沒有意見。 在陽新宴找個安靜的卡座。 拿什么下酒呢？除了紅彤彤的油燜大蝦，清蒸的五谷雜糧、豆渣燉參子魚，最好的下酒菜是我們話題。 我們聊什么呢？我們什么都不聊，不話桑麻，不談風月；我們什么都聊，聊最近讀什么書，最近寫什么作品，不止文學，還有哲學。 “我在讀陳寅恪的《柳如是別傳》我是真的讀不懂，讀二十多頁就擱淺了。”夏老師一改往日的熱情豪放，今日略顯謙遜和安靜。 “那天有個學生讓我給輔導一下朗誦，事后塞給我一個紅包。我覺得那家長真是唐突啊。怎么能這樣做呢？”郁老師饒有興致地說最近喜歡上了關于哲學的書。談起教師腐敗之事，郁老師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在師腐橫行的城區，郁老師真是難得一見的清流啊。 江南素來甘于當聽眾，恰如其分的神補刀讓氛圍變得輕松又有趣。 “木棉，今日小聚你來一篇吧。題目幫你取好了《假不懂與真清高》。”夏老師一邊喝酒一邊修改文章，還不忘一邊跟我布置作業。 小文一揮而就，只是離題了。 生活極簡，不是虛空，而是留白，讓自己喜歡的色彩更明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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