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下那段蹉跎的日子

真善

鳳凰山下那段蹉跎的日子胡征善在城鄉二元體制農村戶籍被禁錮的年代，農人誰不向往城市，作為農村的讀書人誰不渴望進縣城讀書。而我，一個讀書的農村仔，亦曾從縣中匆匆“滑”過，但終未成為縣中一枚學子。我是1966年從祁紅昌頭高小畢業(自稱為“小三屆”)，考入祁門中學，帶著夢想滿懷希望來到鳳凰山腳下讀初中，一同考入縣中的還有本村的胡平順和棕里的陳金民。祁門中學校園原來呈“L”形，依山傍水，西邊沿山有一條小溪流入閶江，靠東是教學區，沿河一排平房是初中部教室，靠山且高幾臺階的一排教室是高中部教室，出東校門沿河差不多要走兩里路才到閶江飯店的街中心。記得東校門門衛是一位腿腳不便的中年人，兼敲鐘報時上下課。學校前面是清澈的閶江，閶江水深魚肥，對面是鳳凰山，原鐵路基改建的祁門至平里的公路從山腳穿過，山上古木參天，古剎深藏，曾有魁文閣(現叫魁星閣)、周宣靈王廟(又稱藥王廟)、寄山樓和鳳凰樓等古建筑，山頂高高聳立著祁門地標——文峰塔，閶江水中倒映著青山塔影，別有一番景致。若要登上對面山上的文峰塔，首先要過學校前的閶江渡船擺渡，竹篙點水，風輕人浮，鳥飛魚游，自是一番愉悅心情。 學校背后有水田，山上是梯形茶園，茶園腳下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幽徑通向縣委大院，我們常從這里繞縣委前池塘(名曰荸薺塘)，過省立茶科所上街。學校境美寧靜，本是學習的好地方，不幸的是此時正當“文革”開始。開學不久，沒上幾天課就停課了，我們的班主任馮啟豐老師據說上北京去受毛主席親切接見了，我們這些剛上初一、十二三歲的小孩沒人管了，成天無所事事，白天，有時上街玩耍，閶江飯店前的十字街頭臨時搭建了舞臺，常有文藝宣傳；也曾少不更事，跟著高年級紅衛兵到縣委會“造反”助陣；縣委書記朱夢臣被紅衛兵關在學校一間小房子里，我們曾扒在窗臺上近距離地看看小孩眼中縣里這位頭面人物。我們的宿舍在學校后邊的山坡上，冬天太冷了，就拆宿舍邊圍菜園的一些竹籬笆，在宿舍里打火堆取暖；晚上，有時用手電筒通過毛線衣照在白墻上，移動手電筒，制成動畫“放光芒”。那時可真是“差錢”呀！我深深地記得：曾懷揣貳角錢來回往返幾里路，一連好幾天徘徊在包子店前，終舍不得花5分錢買個包子解饞；想看電影《洪湖赤衛隊》，沒有錢買1角5的電影票，幾個人輪流從電影院側門的門縫里偷看，門縫里的人物畫面都是細長細長的，真正體會到“門縫(豎門縫)里看人——把人看扁(長)了”；一次學友陳金民一天曾兩次分別撿到了貳角錢，哇，我的天哪，那可真是發了筆大財！令我羨慕不已；也還記得無錢買菜票，到食堂里偷了勺醬油來拌飯；亦無錢購買車票回家，不得不沿公路步行到平里，路上行了很長時間才天亮，天擦黑才到平里，在平里茶中老鄉那里插舖借宿一晚，第二天又翻過“上七下八”的蘆嶺，時至中午平安到家。在校期間，我的頸上生了一個疔瘡，紅腫流膿，疼痛難忍，是暫代班主任、帶生物課的歐陽老師(據說后調入黃山學院任教)帶我到平政橋東頭的福利醫院動手術、服藥膏才基本消腫解痛，到第二年三、四月份才痊愈，至今頸部還留有它的疤痕。一學期就這樣“混”過去了，學期結束時，我們領取了水壺、解放鞋和24元錢，準備過年后去“串聯”。誰知1967年春節過后，要求“打回老家去，徹底鬧革命”，“串聯”自然成了泡影。雖是打回了“老家”，總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且不說從縣城又回到了鄉村，初中降到了小學，心中有多少不悅、惆悵與不平，更為不可思議的是尊嚴崩塌了美好打破了，我們原來尊敬的老師一個個都成了“資產階級的代言人”、“封”“資”“修”的教唆犯，正在挨著批斗呢！當然，這自是后話了。一學期一百五十日，恰如一粒塵埃從祁門中學吹過，卻未給學校留下任何痕跡。但這粒塵埃自知輕重，難忘這段日子的蹉跎，這些文字既是經歷，更是對那年那月的審視與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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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山下那段蹉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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