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西門一夫的博客</p><p class="ql-block"> http://blog.sina.com.cn/04160416xmyf </p><p class="ql-block"> @西門一夫在新浪博客發出的高考與大學老師回憶,讀后有一些評論與感想。現集中起來發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三兄妹的高考</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1977年鄧小平復出主抓教育,決定77年就恢復終止了近十年的高考,當時的知青也好,回鄉知青也好,凡屬“適齡”的,都在準備報考。</p> <p class="ql-block">? ? ? ? 可特別奇怪,就我和好友明華被學校教導主任找去談話,說是“貧下中農”需要,我們在香嶺小學繼續教他們的子女,要我們不要報考。</p><p class="ql-block">? ? ? ? 我當然予以拒絕,就得到了“任何時候都要政治”的威脅,我順便就以鄧大爺的指示“四個現代化是最大的政治”答之。</p><p class="ql-block">? ? ? ? 大隊支部以為這次和以前一樣,基層組織推薦起決定作用。出人意料的是,這次報考并沒有推薦這一條,我和明華都順利地在公社報到了名。</p><p class="ql-block">? ? ? ? 為了幫助本校的畢業生較系統地復習,我的母校蜀陽中學組織了一個復習班,由75級三個班的班主任推薦優等生來參加復習。</p><p class="ql-block">? ? ? ? 我高一的班主任張老師,是川大歷史系西歐史專業畢業的。他拿出準備好的史地復習提綱,讓我拿回去認認真真地按提綱復習一遍。然后又讓我想一想兩個作文題,一是“頌歌獻給華主席”,一是“向四人幫討還青春”,還說前一題可以用抒情散文來做。另外,張老師還特別強調了地理的一個應用題,就是從上海港出發到達英國倫敦,按最近的海路,回答經行路線和重要地點。</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 ? ? 高考時,語文卷作文給的材料是《一個礦工的變化》,主題——華主席粉碎四人幫,給青年脫胎換骨煥發青春。這是發表于《人民日報》上的一篇“名記”的大作。</p><p class="ql-block">? ? ? ? 我決定用那二年流行的“頌歌體”套路,把書信體和頌歌體嫁接起來,也就是以這個礦工的身份給華主席寫信,也就天衣無縫了!</p><p class="ql-block">? ? ? ? 數學卷的一張卷子中,我能有把握做出來的題,就只有40來分,有可能做出來的題還有10來分,其他題就只好硬著頭皮往下啃了。很不幸!沒有現在卷子上那種撞大運的“選擇題”,所有的題,都得自己算。我的數學考試,就這樣在痛苦中結束了。</p><p class="ql-block">? ? ? ? 第二天考史地,對我是小菜一碟,很快就做完交卷了。只說一下,就是前些天張老師的提綱里“打錠子”(猜題)的重點題,從我國上海出發,到英國的倫敦,要經過哪些海、洋、海峽等等,幾乎原封不動的考了。我不得不佩服張老師的本事。</p><p class="ql-block">? ? ? ? 七七年高考,我們蜀陽中學七五級,一共三個班150來個人,考上大學的就有十二三個,中專有三十來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 ? ? 李先生是我文學上的啟蒙老師,從高中起他從資陽調過來,住到我家的對門開始,等待錄取通知的時候,我就沒少去他的寢室。他家里那一個竹制書架上滿滿的一架子書,對我充滿了誘惑和憧憬,所有書最遲的也是文革前的出版物,還有一半以上是民國時期的,甚至是民國初年的出版物。我不曉得李先生這些“四舊”是怎樣得來的、也不曉得這些東西是經過那十年的非常歲月,經過了怎樣的故事,才完完整整地躺在他的書架里?</p><p class="ql-block">? ? ? ? 李先生給我講了些上大學以后的注意事項,他反復地叮囑我——千萬不要卷到“政治”中去,只要認認真真地讀書作學問。他還用很沉痛的語調告訴我,中國最害人的東西就是政治!</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 ? ? 我父親每天凌晨四點過、母親五點過,就要到食堂為師生們做早飯了,中午開過飯以后必須午休一陣,又做晚飯了,到開過晚飯做完清潔回家,起碼就是八九點了。家里還有個神智時而清楚時而糊涂的奶奶,她連自己都不能照顧好自己,更不要說帶小孩兒了。</p><p class="ql-block">? ? ? ? 記得小妹一兩個月大的時候,我才五歲多一點兒,媽媽把她用背帶捆在我身上,然后去上班。我都只能扶著桌子板凳才敢走兩步。后來小妹會走路以后,我不管到哪里去玩兒,她和大妹都屁顛兒屁顛兒地跟在后頭,就這么把兩個妹妹帶大。所以他們從小對我這個大哥就很依賴,</p><p class="ql-block">? ? ? ? 我們家父母兩個人的每月工資加起來不到六十塊,父母、奶奶、還有我們三兄妹,六個人,從來都是“赤字”,好在和學校和財務的關系不錯。所以母親手里很少有過現錢,就是有,都很少很少。但是母親很會持家,我們三兄妹讀書的費用,從來沒有缺過,而且父母從來沒有申請過免學費,按標準我們完全夠格,但他們的口頭禪叫“窮得新鮮,餓得志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 ? ? 我考上大學,大妹他們已是高考沖刺的最后一期,非常關鍵,所以只要學校沒有要緊的事情,一到周六,我就騎上我插隊時買的舊紅旗加重自行車,走二十幾公里回家,主要是給大妹鼓鼓勁,當然有時也給她講講古文啊語法啊什么的。</p><p class="ql-block">? ? ? ? 值得一提的有一件事,我們剛進校,師院很快搞了一套“建國”后歷屆高考題匯編,語文、數學、物理、化學、外語全套,內部印刷名曰“內部參考”,在學院的行政樓買,全價是十一塊多,這在當年是相當貴的書價了,但是校園里簡直搶瘋了!</p><p class="ql-block">我們買了不久,就賣完了。</p><p class="ql-block">? ? ? ? 一到周末,我就馬上騎著自行車,把書給大妹帶回去。這套匯編還是給她的備考多少起了一點作用,他們各科的老師都來拿去參考。</p><p class="ql-block">? ? ? ? 考試以后,估分覺得還不錯,他們幾個老師還有我一道,反復對照各高校的簡章和77級的招生情況,給她選了一個多少有些保險的第一志愿,蜀都中醫學院,也是想到她的身體不太好,學了醫以后,也好自己調理自己的身體。結果天隨人愿,她果然被錄取到了蜀都中醫學院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 ? ? 我和小妹的每一科老師都交換意見,了解小妹整個兩年高中的思想和學習情況,每科的歷次考卷表現出來的每一個知識和能力板塊的缺陷。這一切都清楚以后,我要做的主要有兩件事,一是設計一次適合小妹性格和心理狀況的復習“戰前動員”和心理輔導;二是根據小妹的知識和能力結構上的問題和缺陷,設計一個與之相適應的高二復習計劃,以節約不必要的時間,集中力量查漏補缺和整體提高。</p><p class="ql-block">? ? ? ? 高考下來,小妹的數學考了全縣第一。這一年高考公布了分數,上了重點線,但超過就十來分。我在和老師交換意見,征求了小妹自己的意見之后,給她填了一個相對保險的第一志愿——江西財經學院,選了商業會計專業,結果如愿以償地被錄取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 ? ? (評論)家族中考上大學的兄長,對弟妹們的激勵作用,是現在人們很難想象的。</p><p class="ql-block">????現在回想起七七、七八級能考上大學的,實在也是時勢使然。</p><p class="ql-block">????要是以當年這些亂七八糟的自學水平,去跟后來那些經過系統訓練的應屆學生比拼,絕對處于下風。</p><p class="ql-block">????不過好像也不必自我菲薄,大約正由于是靠個人的闖勁來自學的,因此也少了一點約束,或許能夠完成一些“闖”與“破”的工作,為后人“挖開”一條“裂縫”。</p><p class="ql-block">????這也許可以算是這一代人的歷史使命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 ? ? ? ? ?二、大學老師剪影</p><p class="ql-block">???? ? ? ??1、“小扯謊伯兒”莊老師</p><p class="ql-block">? ? ? ? “扯謊伯兒”在四川話里,是稱呼那些在街頭巷尾,一邊表演把式一邊口若懸河口地瞎吹,王婆賣瓜的推銷藥的。后來對那些能吹會講,能把三二分本事吹出十分的人,也叫做扯謊伯兒。</p><p class="ql-block">????我們中文系,有兩個老師都特能吹和講,一個三十多歲,一個五十多歲,就被同學們呼之為“小扯謊伯兒”和“大扯謊伯兒”,</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p> <p class="ql-block">? ? ? ? 上課鈴還沒有響,“小扯謊伯兒”莊老師就來了,一來就拿起粉筆在黑板的右邊,用龍飛鳳舞的有些模樣的行書,寫出十幾本書的參考書目。然后在很大的黑板上,從右至左,豎行地默寫出唐詩《春江花月夜》。</p><p class="ql-block">? ? ? ? 接下來,莊老師給我們具體分析《春江花月夜》的藝術成就:</p><p class="ql-block">? ? ? ?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這是遼遠美;</p><p class="ql-block">? ? ? ?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這是明凈美;</p><p class="ql-block">? ? ? ?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這是滄桑美;</p><p class="ql-block">? ? ? ?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這里有離愁別緒之美;</p><p class="ql-block">? ? ? ? 就這樣,四句一個“美”,直到最后,“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的朦朧美。</p><p class="ql-block">? ? ? ? 莊老師的一氣來了十幾個“美學”境界,講得不少同學簡直靈魂出竅,崇拜得五體投地。莊老師的第一節課,就顛覆了同學們原來從教授們那里帶來的印象,讓人強烈感覺到了作為老師的魅力。</p><p class="ql-block">? ? ? ? 后來學院提倡校內搞講座,莊老師去把《春江花月夜》十幾個“美”又來一次,完全把其他系的一兩千個同學整瘋了,現場那個轟動,絕不亞于現在大牌歌星帶來的轟動狂潮!講座以后,就不斷有外系的同學到我們寢室里來,探問莊老師的情況,總有這樣的感慨:</p><p class="ql-block">? ? ? ? “真不愧是中文系的老師,嗨——那種風度、那種口才、那么美、那么漂亮的語言,簡直是絕了!”</p><p class="ql-block">? ? ? ? 我們在當時的蜀都日報啊蜀報啊,時不時總能看到“小扯謊伯兒”莊老師的大作,什么最早的機器人是諸葛亮發明的“木牛流馬”啊,什么端午節的粽子有多少種吃法啊,三八節寫古代的貴族婦女的生活逸聞啊,總之,這位先生總能搔到報社小編、老編們的癢處,所以發表效率很高。不過,一來他善于揣摩形勢,耍書看得多,寫來游刃有余,又能撈點兒知名度混個臉熟,后來入了省作協。</p><p class="ql-block">? ? ? ? 中文系一批教授,對他這種操法,很有些詬病,又加之他并不出身本師院,而是畢業于川大,學的是語言專業。不屬于同一個碼頭,也就在上課或是課余聊天吹牛之時,總拿他做反面例子,比如:</p><p class="ql-block">? ? ? ? “做學問,千萬不要象那個扯謊伯兒一樣,就曉得投機取巧,根基要扎實,那些東西,根本就不叫學問!”</p><p class="ql-block">? ? ? ? 可見“小扯謊伯兒”莊老師在系里混得不好。</p><p class="ql-block">? ? ? ? 但是他確實是一個很受學生歡迎的,很有教學藝術方法的好老師!</p><p class="ql-block">? ? ? ? 老師除了要有深厚的學養和相當的學術水平以外,還有一個課堂藝術的表達的問題,也有一個觀念的問題!</p><p class="ql-block">? ? ? ? 從做人來講,莊老師超前了幾十年。看看他當年是怎樣包裝自己,真是令人感慨!</p><p class="ql-block">? ? ? ? 莊老師其實很有些生活的本領,后來當然是評了教 授的,而且他的活動能力特強,后來在成都文化圈里,知名度很高,成了商業文化和民俗文化的權威,一年到頭在商場和文化場里忙里忙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 ? ? (評論)“做學問,千萬不要象那個扯謊伯兒一樣,就曉得投機取巧,根基要扎實,那些東西,根本就不叫學問!”——這確實是做學問者的定論。</p><p class="ql-block">????但是教學生就是另一回事了。因為你在課堂上不是探討學問,不是樸學,不是講“小學”。因此老先生們此論的對象錯了。</p><p class="ql-block">????記得上海交大有一位至死沒有評上副教授的老講師,就因為他缺少論文。但是,他逝世后,多少學生包括外系聽過課的學生,都為他祈福:天堂不用評教授!</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 ? ? ? ??2、“大扯謊伯兒”祝老師</p><p class="ql-block">????我師大的老師里,有一個厲害的主,就是大學里包括在教工宿舍旁買菜的農民,都婦孺皆知的“大扯謊伯兒”祝教授。</p><p class="ql-block">????我對他的印象,就像刀刻斧鑿一樣,永遠是立體的!這是一個一次接觸,就一生都很難忘記的人!</p><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們散步時遠遠聽見祝教授正搬了一個石頭,坐到一個賣菜老頭旁邊,兩手一邊比劃,一邊和老頭探討種菜的技術問題。從海椒(辣椒)的整地、開壟、育秧、移栽、施肥,一直擺到海椒的收獲、晾曬、再到海椒的品種和各種吃法。</p><p class="ql-block">????可惜老農并不買賬,甚至很是厭煩,直到賣完菜,撐起來就走,這才說了一句:“祝老師,你太能吹了,不是一般化的會吹!走了,空了吹!”</p><p class="ql-block">????你還別說,我插隊時就種過海椒,祝老師擺的那些,還真是經驗之談。除了扭著人擺之外,作為一個文人,體驗觀察生活到這種程度,我真的很佩服他!</p><p class="ql-block">????一次在小書店,看到祝老師卻站到柜臺里,做起了售書員,幫著小伙子賣書。我問道:“祝老師,你每次都買這么多書!哪有時間讀呢?”</p><p class="ql-block">????祝老師回答:“看你們買書,就曉得是中文系的對不對?我來教你幾招,整懂了會了的話,一輩子都夠用了!讀書有兩種以上的的方法,一是精讀,自己喜歡的專業的經典,要反反復復的讀,還得把各家各派的研究成果,都拿來,對比著讀!這里的問題是個選擇的眼光,第二,就是泛讀,我的經驗,一是雜,要利用一切時間讓自己成為‘天上全知,地上更全知’的雜家!你想生活有多雜,你讀書就該有多雜!學中文,最好的出路就是會寫,會寫就會有好的飯碗兒!還有就是絕大多數的書買來,不是拿來讀的,而是拿來抄的!告訴你——‘天下書本一大抄,看你會抄不會抄!’這是寫作的獨到心得!”</p><p class="ql-block">????這位祝教授,當時是中央統戰部和中新社政策性的簽約作者,每年有150篇還是200篇的港澳臺媒體和海外華人媒體的任務,都是些文化類的文章;不過他是教育部部頒外國文學史的亞洲文學的主編之一,專業是印度文學,對印度史詩尤其專長。</p><p class="ql-block">????大一下期一天下午沒課,我遇到祝教授,他熱情洋溢:“哎!小朋友,難得有空,吹一會兒!”他還弄不清楚我們的姓名,就一概呼之曰“小朋友”,好像不留意我們之間的師生關系,弄得我不好立刻走人,我問:“祝老師,頭次看到你幫書店搬書推膠輪車,你哪兒來那種功夫,那個架勢和‘101’大軍很像!”</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祝老師說:“文革期間,我們學院的全部老師都去了‘五七干校’,在樂山的山里頭,整整‘土勞改’了七年!幾年的干校我會了幾乎所有的農活。每一樣活路,都認認真真地學,還記筆記,這些筆記,不僅讓我成了農業的行家里手,當然貧宣隊工宣隊就喜歡,所以即使學校里系里幾個左派很想整我,但都沒有得逞!現在看到一些文人寫些回憶文章,為自己涂脂抹粉,把自己寫成反林彪四人幫的英雄,好像當初干農活很痛苦覺得委屈,寫成為反迫害而進行的斗爭,簡直太好笑了,太好笑了!”</p> <p class="ql-block">? ? ? ? 祝老師就很少正兒八經地站在講臺中央,站姿端正給大家講過幾句話,而是不斷地在講臺上,橫著大步走過去走過來,發出“轟轟”的聲響。當時我就感覺,這不是一個老師在上面講課,而是一頭雄獅,一頭被關在鐵籠子里,一直不停地在籠子里來來回回走,好像不走出這籠子,就誓不罷休。</p><p class="ql-block">? ? ? ? 一節課下來,衣服上到處是粉筆灰,祝老師一邊往外走,一邊用撲滿更多粉筆灰的右手,往兩邊的袖子上拍打,往往是弄得到處粉塵飛揚,但衣袖的粉筆灰反而撲得更多!</p><p class="ql-block">? ? ? ? 我想祝老師是那種非常聰明,對人性和社會都看得很透,但表面上給人以比較粗疏的那種人,其實他的自我設計還是很成功的,比如評職稱、分房子,他都沒有錯過!他研究的就是印度史詩《羅摩衍那》,我覺得他很有些狡猾,他是新聞專業出身,恐怕熱門的題材很難出成果,選一個冷門,就很可以出點“成就”,我想他能夠做外國文學史的亞洲文學“主編”,獲得很高的學術名譽,名列名學者的行列,不能不說他是很善于自我設計的!</p><p class="ql-block">? ? ? ? 祝老師是一個很復雜的人,他家里其他三兄弟全在國外,經歷過解放后那么多的運動,都沒把他怎么樣,可見其智慧有一般人不及之處。</p><p class="ql-block">? ? ? ? 我們中文系的老師,無論課上課下,時不時就提醒我們,做學問基礎要扎實,千萬不要學那兩個“扯謊伯兒”,盡整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兒,沒得一樣有點兒學術的味道,師院學報也從來沒有他們兩個的文章。</p><p class="ql-block">? ? ? ? 有一次祝教授對我說:“我曉得,你們老師沒少在你們面前囀(詆毀)我,在中文系我的形象是漫畫哦!中文系這個窩子(地方)是‘中學幫’或者叫‘師大幫’的碼頭,你看系里但凡一個芝麻官都是守元教授的嫡傳弟子,全是古代文學方面的人!我是53年院系調整從華西大學文學院調過來的,以前也是華西大學新聞學院畢業,當然也就不入守元教授和他的徒子徒孫的法眼!不僅是我,所有從外面分來或調來的,都不會有啥子火烤(得好處)!而且你要是還有那么一點本事的話,那就肯定結了梁子(結仇),好在現在不搞階級斗爭了!”</p><p class="ql-block">? ? ? ? 后來我聽了各種各樣的課,現代漢語啊古代漢語啊文藝理論啊,還有現代文學啊外國文學啊等等,凡不屬于祝教授所說的“中學幫”、“師院幫”的老師,講課時或是課后閑聊之中,都會或明或暗或輕或重說到中文系的“圈子”問題、“碼頭”問題。凡芝麻大的“管事”的,還都是歷屆師院留校的,外面調進來和外校有不少還是名牌大學分來的,都沒得啥子發展的機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 ? ? (評論)祝教授的生平展現出他在各種社會環境中的生存智慧:</p><p class="ql-block">????文革中在“五七干校”的七年,他學會了幾乎所有的農活,贏得貧宣隊、工宣隊的歡迎。——這是逆境下的生存智慧;</p><p class="ql-block">????新聞專業畢業,他選擇超級冷門印度史詩《羅摩衍那》作為研究課題,最終成為外國文學史的亞洲文學的主編之一。——這是在高校的“圈子”與“碼頭”夾縫中生存的智慧;</p><p class="ql-block">????總結出“學中文,最好的出路就是會寫,絕大多數的書買來,是拿來抄的!”——這是大部分中文系畢業生的職場生存智慧。</p><p class="ql-block">????教給學生“在各種社會環境中的生存智慧”,或許算不上“學問”,但是大學生踏上社會后,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坐十年冷板凳去“做學問”呢?或者說社會上能夠容納下多少大學生不愁生計地去“坐十年冷板凳”呢?</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 ? ? ? ?3、“活字典”杜教授</p><p class="ql-block">? ? ? ? 當年杜教授有七十來歲,穿一身那些年很少見的對門襟的舊式衣褲,稍微顯得有些寬松,很有些古漢語的風范。頭一次來上課,這樣自我介紹:</p><p class="ql-block">????“本人杜道生,老子云,道生一,一生二,三化天下,就是這個道生。以后就由我和諸位,來一起切磋有關古漢語的一些問題,若有差池和不到之處,還請諸位不吝賜教,也請諸位海涵!”</p><p class="ql-block">????聽到老先生的這么幾句,你就覺得仿佛時光起碼回到了民國初年,一股線裝書的氣息撲面而來,又覺得有些幽默,覺得老先生有些“曰”得可愛。</p><p class="ql-block">????其實杜教授的上課,并不精彩,甚至很有些枯燥沉悶。他是古文字學的權威,當時國家級的巨型項目《漢語大字典》,正在編纂之中,老先生是文字組的主編。</p><p class="ql-block">????說實話,不說其他,就說他的那些引文,就很有學術價值,嚴格按本意、引申義、假借義等等程序,從先至后按照文字出處的文章時代先后,一一列出,反映出文字的發展演變的歷史,細細讀來,妙趣得讓人擊節贊嘆。然而老先生講課本身的枯燥和乏味,卻讓不少同學并不喜歡,尤以女生為甚。</p><p class="ql-block">????間或有同事問他古籍里某某字怎么講,以古文組的老師居多,杜教授就會停下來,像背字典一樣用精煉的語言告訴你,這個字在《爾雅》里怎么講,《說文》里怎么講,最后是《康熙字典》怎么講,《新華字典》怎么講,還分別把例句也背給你聽,有時還把本義、引申義、轉注義、假借義都講給你聽,最后才給你說,你說的那句話里,這個字該怎么講。弄得大家佩服得五體投地,“活字典”的外號,就這么傳開了,</p><p class="ql-block">????畢業的時候,系上送給每個同學一套段注《說文解字》,非常珍貴,厚厚的兩大本,湯老師給我們說,杜教授希望大家在以后的教書和研究之中,能夠用得著,是他給系里建議一定要贈給大家這套《說文解字》,而且一定要是段玉裁作注的這個版本,這是最好的本子。</p><p class="ql-block">????2003年,有蜀都的同學來電話說,同學們策劃了給“活字典”杜教授祝壽,并說杜教授快過90大壽了。</p><p class="ql-block">????我們77級中文系一共兩百零幾個同學,起碼有一百四五十個同學都到了。有不少同學從全國各地趕來參加,甚至還有一些從歐美國家趕回來給杜教授祝壽,讓人不禁感慨萬千!我想恐怕只有杜教授有這種感召的力量,這是一種信念和道德的力量。</p><p class="ql-block">????祝壽會上,杜教授站起來給大家講話,聲音還是那么洪亮。一番感謝之后,就給大家提了幾個希望,令人非常意外,其中有一條是要同學們,做學問也好,生活也好,一定要“與時俱進”,讓我們大吃一驚。接著他就很有抑揚頓挫和音樂感的來了一段莎士比亞的十四行抒情詩,那個英語之地道之流暢,讓大家一下子歡呼起來。朗誦完了,還謙虛幾句,說好幾十年了,記性不太好,不過這些經典還記得。</p><p class="ql-block">????鄭西代表同學們發言,他講了兩個細節:</p><p class="ql-block">????一個是說,他回母校看望杜教授,卻在公共汽車站看到杜教授以那么年邁的身體,在那兒擠公交車,一下子就潸然淚下。還有就是幾十年過去了,教授依然住在當年的系上辦公樓的小房子里,學校難道就沒有給杜教授分新房子嗎?還說他看到這個場景,同樣潸然淚下而且心里隱隱作痛。</p><p class="ql-block">????湯校長也馬上起來,有些點頭哈腰地解釋,說是房子已經分過幾次了,教授就是不搬,很固執地要住在原來的地方,說是住慣了不想搬!杜教授也連忙說,是這樣的,是這樣的,學校領導很關照我——很關照我!</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評論)雖然當年杜教授的講課藝術不如兩位“扯謊伯兒”,確實影響到一部分學生的學習興趣,但是做學問的老師永遠值得學生敬佩,歷久恒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尤其是隨著學生踏入社會,工作多年后,獲得一定的社會地位,就會痛感“做學問”之艱難與可貴,或許自己做不到像杜教授那樣的數十年如一日地鉆研學問,但雖不能至,心向往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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