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雞

張思齊

時間軸上的烤雞，猶如跳動的音符，時不時地在我的心中回響。 　　符離集燒雞。 符離集燒雞好吃得很！我第一次聽說此事在1966年末。 1966年8月18日，首都百萬群眾，聚集在天安門廣場，舉行慶祝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群眾大會。偉大領袖毛主席，身穿草綠色的軍裝，臂佩戴紅衛兵袖章，接見了來自全國各地的百萬群眾和紅衛兵。此后，紅衛兵組織在全國各地普遍建立。大量使用紅衛兵奔赴北京，希望見到毛主席，于是紅衛兵大串聯活動興起了。以后，毛主席又分別于8月31日、9月15日、10月1日、10月18日、11月3日、11月10日、11月26日接見紅衛兵，一共接見紅衛兵1100多萬。 那時我是四川省南川中學初1966屆學生。我們按照規定在校參加文化大革命。那年十一月份，我們班的同學也動了起來，同學們紛紛外出，開始大串聯了。不過，此已為時較晚。大串聯造成了全國范圍的交通擁堵。廣播聲聲，傳出中央通知，提倡步行串聯。我和另外四個同學聽話。我們步行到重慶后，在楊家坪的長江劇場駐扎下來，再也沒有繼續前行。我在重慶待了四十八天。每天我雷打不動，去各大學，看大字報，抄大字報。重慶的所有大學，沒有哪一所我不熟悉。直到年底，我們才返回南川中學，繼續在校參加文化大革命。 不過，我們班有五個同學膽子大，他們乘火車到了北京，還參加了接見，見到了毛主席。他們回到學校后，向全班同學匯報受毛主席接見的情形。那個得意勁兒，真是令人羨慕。 當火車駛過符離集的時候，我們買了燒雞來吃。一人一個！一個同學說。 符離集燒雞便宜得很！另一個同學說。 符離集燒雞好吃得很！又一個同學繪聲繪色地說。 在大串聯期間，全國各地都設有文革接待站，為紅衛兵們提供免費食宿。川湘公路過境南川縣，沿線各公社也設有文革接待站。紅衛兵們遇有困難，還可以借錢和軍大衣。每次借錢，限定 20 元以內。這筆錢比一名中學生三個月的伙食費還多一些。當時中學生的伙食費每月6元。軍大衣是嶄新的，要值好幾十塊錢呢。在1968年末，我們上山下鄉當知青之前，做過一次大清理。不過，只須認賬，無須還錢，也不必還東西。那些開支，全部由國家承擔，統統予以豁免了。我們班有個同學，其賬單高達120元！“符離集的燒雞好吃得很！” 這話就是那個同學說的。 今天是2025年小滿節氣，它距離1966年冬天，已經快59年啦。至今，我還沒有吃過符離集燒雞。盡管如此，我卻清晰地記得，我那五個初中同班同學的音容笑貌。我清晰地記得，他們在匯報會上回憶受毛主席接見時臉上綻放出來的幸福神情。我清晰地記得，他們對符離集燒雞的一往情深。 　　德州扒雞。 德州扒雞，肉爛脫骨，非常好吃。德州扒雞，我倒是吃過。 常言道，福不雙降。其實，也不盡然。2000年，我們家四喜臨門。第一喜，孩子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武漢大學電子信息學院的通信工程專業。第二喜，妻子評上了高級職稱。第三喜，我晉升教授。第四喜，分到新房子一套。這四喜之中，都有曲折。四喜輻輳，來之不易。于是，我們去商店買了一只德州扒雞，一家三口吃了一頓。那只德州扒雞很大，兩斤多呢。 德州扒雞，我只吃過那么一次，不過我至今有德州扒雞的視覺印象。德州扒雞，我只吃過那么一次，不過我至今有德州扒雞的味覺感受。 　　叫花雞。 叫花雞是一道名食品，盡管我沒有吃過，但是我知道其起源。 1961年，我們的祖國正遭逢三年自然災害時期（1960——1962）中最艱難的一年。那時，我上小學五年級。我的母親在城郊工作。我親眼看見一個公社社員偷生產隊的鴨子。他蹲在田坎邊，猛地抓住一只鴨子。那鴨子還來不及叫出聲，其脖子就被擰斷了。社員將擰斷的鴨脖子塞在鴨子的翅膀下面，飛快地跑進附近的竹林里。他又返回田坎，摳來一大坨泥巴，抹在鴨子的身上。他燒火烤鴨子。待到稀泥變干，他就將泥土一塊塊掰下來。這時，鴨子的身上一根毫毛也沒有，黃燦燦的，香氣傳到躲得遠遠的我的鼻孔里。那只鴨子至少有兩斤半左右吧，那個社員居然三下五下就把那只鴨子吃光了。可能他是餓壞了吧。當時，我嚇壞了。我不敢吱聲。我怕他殺我。 其實，叫花雞也就是這樣燒制的。叫花子，就是乞丐，他們沒有烹飪的工具，也沒有豐足的調料，卻吃出了雞的本味。真正好吃的東西，要吃其本味。老子云：大羹無味。他說的，或許就是這個道理。 鐵板牛肉，一道有名的大菜。究其起源，不過是古代農民，上山種地時帶上一片生牛肉，歇氣的時候，將牛肉放在錚亮的鋤頭片上，找來柴禾，燒熟了再吃罷了。 1968年末至1973年末，我在四川省南川縣南平公社蓋石大隊第四生產隊（今重慶市南川區南平鎮天馬村四組）當知識青年。我們在包谷地里鋤地的時候，有時候無意中挖斷了一條菜花蛇，或者青花蛇，社員們也會三下兩下把蛇皮剮了，把蛇肉切成段，放在鋤頭片上，烤來吃。烤蛇肉，可香啦！菜花蛇，青花蛇，長可兩米多，無毒。褐皮黃花者，人們喚作菜花蛇。黑皮白花者，人們喚作青花蛇。據說，這兩種蛇，其肉大補。 　　奧爾良烤雞。 奧爾良烤雞，在我家是經常吃的一道菜。這是因為，超市里有售，購買方便。改革開放后，生活好了，想吃就買，天天都可以過年，天天都像過年。我們經常吃奧爾良烤雞，乃是因為孩子是年輕的一派，其口味有些西化。其實，奧爾良烤雞，符離集燒雞，德州扒雞，叫花雞，還有我沒有吃過但名氣很大的道口燒雞，都是同一類食品，只不過它們的烹制方法略有不同，口味略有差異罷了。 　　烤雞翅尖。 奧爾良烤雞使用奧爾良腌料。奧爾良腌料，網上有售，我個人喜歡江蘇泰州生產的那一款，價廉物美，一公斤要用好久。奧爾良味的烤雞翅尖，最好吃。不過，成本較高。 　　烤雞翅中。 奧爾良味的烤雞翅中，較好吃。不過，成本不低。 　　烤雞翅根。 奧爾良味的烤雞翅根，也好吃。我經常買雞翅根來做奧爾良美食。雞翅根，大坨，肉多，不貴，實惠。一人一次吃三個奧爾良雞翅根，基本上就夠啦！ 　　今天我做奧爾良烤雞啦。 自從有了空氣炸鍋之后，吃什么烤制食品都方便。今天是小滿節氣，我烤了一只整雞。方法如下。 一，將三黃雞一只清洗干凈。放入奧爾良腌料腌制半小時。 二，將香葉五六片塞進雞屁股附近的開口處。因為是西裝雞，所以是很方便的。 三，將雞匍匐著放入盤中，這時雞仿佛是蹲著的，然后將空氣炸鍋調到牛排檔烤制。牛排檔，額定時間為八分鐘。 四，八分鐘后，將雞翻面，即肚子朝上，這時雞仿佛是躺著的，再將部分剩余的腌料灌進雞的肚子里。 五，再使用牛排檔烤制，額定時間為八分鐘。 大功告成。奧爾良烤雞，帶皮的部分特別好吃。再將雞翻個面，讓它呈蹲式，這樣視覺效果好些。吃東西嘛，要藝術。藝術地進餐，心情會更好！可不是嘛！ 三黃雞，采自京東香葉，到處有售自己做的奧爾良烤雞 　　我又烤了糍粑。 有了奧爾良烤雞，再吃米飯，那就太一般化啦，甚至有點兒俗吧。我又烤了四塊糍粑。我用的是貴州出產的糍粑，每塊50克。網購，很方便的呢。 貴州糍粑，糖粉購物時贈送 　　簡單的生活 —— 我的驕傲。 奧爾良式烹飪是時代進步帶入我的生活中的事物。人要與時俱進。對吧？ 我喜歡簡單的生活。在一日三餐方面，我尤其喜歡知青時代的吃法。這是我的驕傲。人要保持初心。對吧？ 自己動手搞吃的，可以使人朝氣蓬勃。 朋友，愿我們在烹飪方面，永遠在路上！ 　　吃了烤雞，心情不錯，我在廳里踱步。這時，從對面的樓棟，傳來了鋼琴聲。于是，我用 “神” “東”作唱名，跟著唱了起來。 時間軸上的烤雞，猶如跳動的音符，在我的口中鳴響。 （圖片為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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