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紀實小說《寫給青春（二十四）》越戰(zhàn)老馬

越戰(zhàn)老馬小號《孤獨文字》

一個人跌跌撞撞在人生的旅途中闖蕩，多少次從惡夢中驚醒，多少次夢掉進了深淵，在深淵里垂死掙扎，多少次又在夢中遇到那些自己一輩子忘不了的面孔，他們向我求救的眼神是那么獨特，又是那么凄涼，我?guī)筒涣怂麄儯抑荒芸粗麄冊谖颐媲坝肋h的閉上眼睛，他們無助，他們求生的欲望有多么強烈，他們拉著我的手到死也沒有松開。多少次我想告別了從前，想忘記曾經(jīng)擁有的記憶，可是我失敗了，我無法擺脫他們，然后我嘗試著用我的筆去寫他們，寫他們平平淡淡的一生，寫他們?yōu)榱俗鎳炎约旱纳瞰I了，但是終究是我的筆不是很鋒利，沒有更多的人關(guān)注我，為此我糾結(jié)，我忐忑不安，我夜不能寐。我的一生之中，有過數(shù)不清揮別，那些揮別都是紅著眼濕著臉，又或許是哽咽在心里面。我想也只有筆尖的勤勞耕作，才會記載下歲月里流淌的過往。一一題記 　　短暫的休息時間我們受益匪淺，認識老大哥們是我們的福氣，在以后的日子我們憑借著老兵們傳受的經(jīng)驗，化解了很多次危機。部隊繼續(xù)向前沿陣地行軍，一路上傷員越來越多，五六個女兵陪同運傷員的民兵向后方醫(yī)院走去，她們不停的察看傷員傷情，遠遠地我們都看不出來她們是女兵，她們沒有漂亮的秀發(fā)飄逸在胸前，也沒有淡淡的妝扮，只有血跡斑斑的軍裝包裹著她嬌小玲瓏的身軀，左邊水壺挎包，右邊一個紅十字藥箱，腰帶上還有一把五六式手槍插在肚子上，頭盔遮住了眼睛，不從下往上看很難看到眼睛。平時見她嬌滴滴地，眼下她們個個颯爽英姿，我們向她們揮揮手，她們也朝我們微笑了一下。 因為天氣很熱，很多傷員手里拿著芭蕉葉子，一是用來遮擋陽光，二是用來驅(qū)趕蒼蠅。"部隊停止前進"是連長的聲音，我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停下腳步相互之間看著，等待任務的進一步明確。排長跑步接受任務去，幾分鐘就回來了，"接到軍長命令，命令我們就地挖坑把所有的尸體掩埋掉，一定要分清楚敵方人員和我方犧牲的烈士，分開掩埋，我方犧牲的烈士埋的地方要做好標記，現(xiàn)在立刻執(zhí)行命令，"排長宣布完命令，我們開始在指定的地方挖坑，因為是山區(qū)根本就挖不動，連長只能向上級匯報，上級指示把尸體放進山溝，然后炸開山坡掩埋。我們不停地搬運尸體，因為時間長了，很多尸體已經(jīng)腐爛，氣味更是不能聞，但我們已經(jīng)不像剛進來那樣吐個不停，老兵告訴我們越是怕聞的東西你越是多聞，因為人的嗅覺會疲勞，這就是經(jīng)常灑香水的人聞不到自己身上有多香的道理。 我們本著對死人的尊重，都是背著烈士的遺體，然后小心翼翼的放整齊，理順他們的四肢衣服，盡可能讓他們體面的離開塵世。我們正在忙碌著，幾匹快馬由遠而近，到了一塊帆布面前下了馬，走在前面的是個很魁梧的高個子，他剛剛下馬旁邊的人就接過馬的韁繩，他來到那塊帆布前向我們一招手，我和班長立刻跑步向前，到了跟前嚇了一跳，身材魁梧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團長，我們立刻上前敬禮，團長沒有還禮而是讓我們揭開帆布，我們上前揭開帆布幾具尸體讓我們倒吸一口涼氣，我們?nèi)嗔巳嘧约旱难劬Γ驗槲覀兇藭r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帆布蓋住的是幾具女尸，從身材上一看就知道是三個非常漂亮的年輕姑娘。我們揭開帆布看著團長，只見團長眼睛濕潤，一滴淚還是滴落在胸前，我們不敢問，就這樣站著，等待團長命令。 火急火燎的連長指導員聽說團長來了，嚇得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趕來，到了這里喘氣都困難，先向團長報告，團長同樣沒有還禮，而是拉著連長走到一邊，兩個人說了幾句話，說什么我們不知道，只是見到連長十分驚訝。團長再次回到三個光榮了的女兵面前，俯下身子幫她們重新整理好衣服，這時我看到的是她們的口鼻滿是蛆蟲，在她們的五官中翻滾著異常活躍。那臭味隨著人的翻動更加讓透不過氣來，但團長一點也沒有介意這些，那種疼愛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女兒，完全忘記了她們現(xiàn)在是死人，更讓人震撼的是團長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其中一個女兵蓋上，然后準備離開，隨從人員牽過馬來，團長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團長走了，連長帶領(lǐng)我們親自把這三個女兵掩埋了，(幾十年后我在一個戰(zhàn)友的回憶錄里看到過，才知道她們是誰？) 以前只是聽連長說是個高級別首長的女兒。那天我們很從容地把三個女兵戰(zhàn)友埋在一個向陽的山坡上，戲劇性的是剛剛埋下去不到兩天，我們再次奉命把所有烈士從新挖出裝車運回，也包括那三個女兵，前兩天是道路不通，才把烈士暫時掩埋，現(xiàn)在有車了，我們還要把他們帶回家。很多烈士都已經(jīng)腐爛，不小心就把胳膊或是腿拉扯下來，挖到三個女兵的時候，我和班長小心翼翼的用手把土一點點的清理，可是頭發(fā)還是一碰就掉下來，我們心里這痛無法掙脫，又下來一個人，我們?nèi)齻€人同時把一個女兵捧在胸前，放在早已準備好的白布上包裹好，那個蓋著團長衣服的女兵，我認真的多看了一會兒，瓜子臉，高鼻梁，身高在170cm左右，第一次見到的兩個酒窩現(xiàn)在不見了，身材窈窕，胸部有兩個子彈傷，死亡前沒有太多痛苦，班長抱住頭，俞愛明在中間，我抱住她的雙腿跪著從坑里上來，小心翼翼的包裹好。這兩天我們一直在想她是誰？ 完成了任務天已經(jīng)快黑了，我們在一個池塘邊洗了洗身上的蛆蟲和污穢，吃了一塊壓縮餅干，雖然肚子很餓但還是吃不下東西，看著遠處一片甘蔗地，我們多想弄點來嘗嘗，可是經(jīng)驗告訴我們那里太危險。我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從挎包里拿出筆記本記錄著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我的心有點激動，更多的是悲哀，我不忍心看到女人倒在戰(zhàn)場上，我們應該讓女人遠離戰(zhàn)爭，這是我發(fā)自內(nèi)心的愿望。 今晚我們沒有新的任務，我們現(xiàn)在的任務是原地待命。今天好像是農(nóng)歷正月二十，月亮還沒有升起來，此時此刻這里非常安靜。連部通信員告訴班長今晚的口令是：黃山，對方回答黃河，我們悄悄的把口令傳達到每一個人，然后找個地方休息。時間到了下半夜，天空傳來了幾聲響雷，我們以為是打仗了，不一會兒就下起了雨，這是我們進入越南以來第一次下雨，陣風陣雨過后天氣變得特別涼，我們穿著雨衣幾個人抱在一起還是抵擋不了寒冷，凍得我們牙齒顫動全身顫抖，真是饑寒交迫無法忍受。 雨過天晴，月亮從云彩里露出半個身子，可是天氣依然寒涼，與我抱團的俞愛明在我胸前抽泣，"怎么還哭鼻子了？是不是想家了？"我一邊安慰著他，一邊拍拍他的后背，然后便緊地擁抱他，肢體語言是最有用的靈丹妙藥，他看看我，自己擦干了淚水…… 太陽升起來了，氣溫也開始回升，我們已經(jīng)不再覺得冷了，部隊接到了命令，在今天天黑之前趕到一個無名的小山上，連長已經(jīng)在地圖上標注好，這是我們營第一次參加戰(zhàn)斗，我們既興奮又害怕，興奮的我們終于知道怎么打仗了(不像以前在家過家家玩)，害怕的是不知道子彈會不會打到我們，心里這個忐忑啊？說不出的滋味。 連長不停的看手表計算著時間，一邊催促我們加快步伐，其實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身上背著幾十斤的裝備，還要替炮兵扛上一發(fā)炮彈，道路都是山路崎嶇不平，板竹、剌子、藤蔓交錯，千年古樹比比皆是，有奇特的絞殺藤，密花豆藤，還有一扁一圓纏綿一起，恩愛如初的"夫妻藤"品種之繁多，令我們無法前進，我們邊走邊用砍刀開路，累了再換人繼續(xù)砍。邊砍邊留意草叢中的跳雷，碰到細線跳雷就會爆炸，還有陷阱，掉下去就沒命，這里其實就是閻王殿，人間地獄，排除了種種困難終于到達指定地點。一一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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