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憶念

山中明月

父親去世已有三十多年了，而我們姐弟幾個中最小的自己也已步入中年。每每與村中年長的長輩們說及父親，他們總是不由自主地說，看到自己，就好似看到了當年的父親，不只是容貌，還有以誠待人、親切和善的性格。而年近中年的自己，閑暇時光，也總是情不自禁地勾起對父親的回憶…… 父親從五十年代初期二十多歲時便在村中擔任支部書記，直到八十年代中期卸任，在支部書記任上干了三十多年。可以說父親把一生中最好的年華都獻給了家鄉的公共事業。 　　父親年輕時曾師從鄰村的劉姓醫師學習中醫。任職支書，雖然不能專業從醫，但每每家中有鄉親前來求醫，父親都是忙中抽閑，細心摸脈，望聞問切，而后，根據患者癥狀開出中藥處方，讓患者去鄉里的衛生院買藥煎熬。彼時的農村，貧瘠落后，鄉親們生活困苦，有時，患者康復后，為表謝意，會買些水果、點心送到我家，父親都是婉言謝絕。父親說，家中有病人，看病需要花錢，已經給貧瘠的家中添加了不小的開支，絕不能再給患者家庭增添不應有的額外負擔。 父親為村民義務看病，從未收過任何費用，但每每說及他的中醫老師總是情不自禁深表感激之情，說沒有老師的深切指教，就沒有自己為鄉親們服務的醫術。因而，每每去老師所在的村莊去趕集，都要買些禮品去看望老師，有時父親也會帶著年幼的自己前去。年邁的老師夫妻倆，看到我與父親的到來猶如見到了自己的親人一般，讓座倒茶，還會給年幼的自己拿些家中的零食。每每跟著父親去看望他的老師，看到師生相見的那種其樂融融的情景，年幼的自己總是倍覺親切與溫馨，而也正是從那時起，自己幼小的心靈里便埋下了尊重老師的種子…… 　　父親是個做事非常認真的人，擔任村支書的他總是一心撲在村里的事務上，很少顧及家里的事情，每每春節之時，才有幾天的輕松時間，與全家人在一起過個快樂團圓的新春佳節。彼時，生活貧瘠的我們也只有春節時，才能改善改善生活，吃上一頓餃子。為了彌補平日對家人的虧欠，每每春節之時，父親都要親自動手，剁肉、兌料、調餡，每每看到全家人其樂融融地圍坐在一起，在明亮的燭光中，吃著年夜香噴噴的餃子，父親都會開心地說這才是我們向往的美好生活…… 夏日的夜晚，圍坐在家中的棗樹下，聽父親講故事是我們哥姐幾個最大的樂趣。雖然父親只上過小學，文化不高，可是講起故事來，才思泉涌，抑揚頓挫，跌宕起伏，引人入勝。直聽得活潑好動的我們哥姐幾個坐在跟前規規矩矩，紋絲不動，鴉雀無聲。一邊吹著清爽的晚風，一邊津津有味地聽著父親給我們講著《白蛇傳》的故事。 天生對蛇有種畏懼心理的自己，每逢聽到父親講到白娘娘酒后露出原形的情節時便覺渾身發冷，不寒而栗。雖然故事虛幻、神奇，但父親那出神入化、繪聲繪色的講述，每每讓我們哥姐幾個聽得如癡如醉，意醉神迷。父親樸實、淺顯地講述，使我們懂得了做人要與人為善、知恩報恩的樸素道理。 夏日的夜晚，在父親的精彩講述中過得那么溫馨、那么快意…… 　　我們這些生于60年代、長于70年代的農村娃，由于受當時社會上“讀書無用論”的影響，自幼沒有濃厚的學習環境，基本上都是在參加各種社會活動中度過。 值得慶幸的是父親很有發展的眼光，深知知識就是力量，一再叮囑我們哥姐幾個要好好學習，日后定有用武之地。為了激勵我們努力學習，每年的除夕之夜，父親都要召集我們哥姐幾個，讓我們每個人匯報自己的期末考試成績，并根據每個人的考試成績分別給予幾毛到幾元錢不等的獎金鼓勵。 家境的貧困，父親的教誨，讓我幼小的心靈堅定了刻苦學習的決心。從小學到初中，我一直在拼搏中奮力前行。天道酬勤，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年的努力，辛勤的汗水贏得了滿意的成績。初中畢業，通過中考被師范學校錄取。三年的教育專業進修后，從此開始了自己的園丁之旅。每每站在三尺講臺上給我的學生們講述自己的求學時光，腦海中總會情不自禁地浮現出父親往日教導自己要好好學習的期許的殷殷目光…… 　　而今想來，雖然因為時代的原因，父親沒能給我們提供豐厚的物質財富，但從父親的身體力行中我們體悟到做人要真誠厚道、與人為善、積極向上，父親教給我們的這些寶貴的人生品質成為我們受益無窮的最寶貴的人生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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