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72年我出生在一個貧窮的農村家庭。因為家里姐妹多,我從小就跟著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爺爺奶奶特別疼我,比起同齡的孩子,我過得算是比較幸福的。那個時候不知道什么是玩具,什么是水果。能玩的就是雨過天晴,去池塘邊挖一塊黃泥巴,坐在石碾子上捏小動物,小泥人玩。</p><p class="ql-block"> 能吃的水果是棗樹上一年一熟的棗子。看到棗樹發芽了,我就開始問奶奶,棗子什么時候才能吃,奶奶說到七月份就能吃了。然后我就天天盼著棗子快快長大,每每走到樹下都要抬頭看棗子熟了沒有。七月半啃棗蛋,樹上的棗終于熟了,一個個圓滾滾的讓人垂涎欲滴。遇到刮風下雨,熟透了的棗很多被風吹落,不等雨停就拿著盆碗跑出去撿。咬一口又脆又甜,那是我小時候吃過的唯一的水果。</p> <p class="ql-block"> 最難熬的是三四月份青黃不接的時候,家里的糧食已經吃的所剩無幾,曬的紅薯干成了每天的主食。不懂事的我成天吵著餓。奶奶說你去撿破鞋底跟麻繩賣了給你買吃的。于是我就滿村子的去找,很多孩子跟我一樣也在撿,好不容易撿了一只鞋底。聽到有收破爛的來了,飛快的跑回家去,拿出跟寶貝似的鞋底子。從收廢品的手里接過一毛錢,高興的一蹦一跳的別提多開心了。于是天天豎著耳朵聽,生怕錯過來村里賣零食的。那個時候所謂的零食,不過是用面做的糖豆,還有就是大米做的花米團。</p><p class="ql-block"> 終于等到賣花米團的來了,趕緊跑回家拿出那一毛錢,在手里緊緊攥著,生怕一松手就會掉了。一毛錢可以買一大串花米團,圍著賣花米團的仔細的精挑細選,因為不識數就比哪個長,終于挑了一串又大又長的。迫不及待的跑回家去坐在門檻上,一個一個的慢慢的吃著。吃到最后一個,就一個米粒一個米粒的吃。吃完了還意猶未盡的舔舔手指頭跟嘴唇,那個時候吃著不亞于今天的巧克力。有一次跟老公遇見賣花米團的,就想到了小時候。于是上前買了一斤,可是怎么也吃不出小時候的味道了。</p> <p class="ql-block"> 我最喜歡秋天了,因為地里的莊稼已經成熟了。收完的莊稼地里有很多肥嘟嘟的螞蚱跟蛐蛐,可以捉住用狗尾草串起來。然后在地里撿些枯草秸稈燒熟了吃,還可以燒一些毛豆紅薯之類的。燒熟之后大人孩子都圍一圈扒拉著,大家爭先恐后的吃。相當于今天在野外吃燒烤一樣。有些人吃完就在灰窩里抓一把順手抹別人臉上,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椿樹上還有花大姐,一種昆蟲。我們那里叫花大姐,只有椿樹上才有,也可以燒著吃。至于學名叫什么,我現在也不知道。</p><p class="ql-block"> 秋天樹葉一片片被風落下來,像蝴蝶般漫天飛舞。為了把柴火省下來冬天燒,奶奶就讓我去撿那些被風吹下來的枯樹枝。椿樹的葉子落了,可是莖卻怎么也不肯落下來。我就和小伙伴們抱著樹使勁的搖,比我腰都粗的樹紋絲不動。在村里跑一圈下來,也只不過可以撿到做一頓稀飯的柴。</p> <p class="ql-block"> 冬天遵循四季的約定,如期而至。毫不吝嗇的帶著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的鋪天蓋地而來。大地和村莊一夜之間銀裝素裹。池塘里結了厚厚的冰,小伙伴們又多了一個可以嬉戲玩耍的地方。有的小孩子會不小心踩到冰窟窿里掉進去,然后回家去躺進被窩里。當然還會免不了一頓胖揍,因為沒有多余的棉衣可以穿。等大人把衣服烤干了,才能穿上跑出去玩。穿著厚厚的棉褲,一根用破布撕成的帶子系在腰里,一個噴嚏就會把褲帶掙斷。由于系不緊棉褲會往下掉,走幾步不得不提一下棉褲。</p><p class="ql-block"> 那個時候冬天特別的冷,肆虐的寒風把手跟臉凍的跟紅薯皮一樣,涂點面油那叫一個黢黑錚亮。太陽出來的時候,幾個小伙伴就靠著墻擠著玩。一個是擠著不會冷,再一個就是誰先被擠出去,誰就算輸了。那個時候沒有毛衣秋褲之類的衣服,穿著過冬的唯一一套棉衣。也沒有多余的可以換,家里條件好點的外面套一件單衣,臟了可以脫下來洗洗。不好的就一直穿著。等到天氣暖和了才脫下來拆洗,可已經看不到原來的顏色了。腳上穿著用蘆花編的草鞋,一不小心就把腳崴了,就那樣也還玩的不亦樂乎,吃完飯就跑出去野,不到吃飯'的時候,家里是看不到人影的。</p> <p class="ql-block"> 最開心的就是過年了,因為可以吃到肉,還可以添一件新衣服,卻不知道爺爺為過年一籌莫展。還不到臘月,爺爺老早就可算著買啥,需要多少錢,家里還有什么可以賣,每天晚上都在跟奶奶商量著過年的事。而少不更事的我,隔三差五就會問奶奶還有多少天過年,奶奶總是笑著說快了。</p><p class="ql-block"> 終于等到了過年,奶奶忙里忙外的張羅著。我趁奶奶不注意,時不時去廚房偷點吃的。奶奶看到就會罵我饞貓,高高舉起的手卻輕輕的落下來。滿臉帶著慈祥的笑,用手輕輕的撕著我的腮幫子。我則怕嘴里的東西掉出來,用手緊緊地捂著。除夕夜提著紙糊的燈籠去撿炮仗,跑起來燈籠一下子著了起來。于是哭著跑回家去,奶奶不停地哄不讓哭,她說過年不許哭會不吉利。然后從被子底下拿兩毛錢給我,我才破涕為笑。</p><p class="ql-block"> 這么多年過去了,小時候的點點滴滴,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反而越來越清晰。那個時候家里雖然很窮,但是很快樂。驀然回首已是兩鬢斑白,過去的時光猶如夢一樣。只不過這個夢很甜很美,這個夢一直留在我的記憶里。直到永遠——永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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