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女親家回南京之前來小鎮(zhèn)吃飯，聊天時說孫女特別喜歡吃奶奶包的糯米粽子，有一天當(dāng)著婆婆的面說奶奶包粽子就是比外婆的手藝高！第二天，親家就把粽葉送來了。</p><p class="ql-block">兩天后，老王說孫女喜歡吃粽子奶奶給包了，我這老婆子想吃粽子怎么辦呢？我說想吃就包唄，她說那你包？我說我包！那肯定是不行的，但我可以陪你去打粽葉，陪你包粽子。</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在離小鎮(zhèn)不遠的一個池塘邊，看到了一小片蘆葦，碧綠的葦葉上一群小鳥見到了我們就“嗚啦”一陣風(fēng)似地離開了。邊上的蘆葦顯得稀疏單薄，像遭受過了一場暴風(fēng)雨。“是不是親家在家時來采過了呢？她給我的粽葉跟這里的差不多大小。”我覺得老王說的有道理，因為親家就住在這片葦塘的東邊。我對老王說：“葦葉這么小是不是還沒長好，要不讓它再長幾天。”老王帶著經(jīng)驗告訴我：“葦葉包粽子越嫩越好，長老的葉子就會發(fā)硬，包粽子不順手，連天然的清香味也會變淡許多。</p> <p class="ql-block">在馬路對面，我又發(fā)現(xiàn)一條水渠里長滿了蘆葦。近看，蘆葦中還夾雜著去年的枯葦，與綠色對比，感覺不太協(xié)調(diào)，從植物生長角度來說老蘆葦不清理會影響新蘆葦?shù)拈L勢。盡管如此，渠里的這片蘆葦比池塘里的蘆葦要高出一個頭，葦葉既寬又嫩。老王穿著長筒雨靴，拿著鐮刀在水邊夠著打葦葉，手里打多了就把葦葉遞給我，這一打一傳讓我突然想起小時候，母親在端午節(jié)的頭天中午，帶著我去塘壩里打粽葉的情景。那時候，蘆葦比現(xiàn)在多得多了，因為蘆葦在當(dāng)時的生產(chǎn)與生活中使用非常廣泛，蘆葦可以扎成草把蓋房子，蘆篾可以編蘆席，可以打成糧匝存放糧食。因此，大塘小壩以及一般的淌水溝都會長出蘆葦。</p><p class="ql-block">記得有一年，傳說粽葉上有五個手指印，是哪一路神仙留下的，凡留有指印的葦葉打不得！如果要打得等那個指印消失才行，否則打蘆葉的人就會遭災(zāi)生病。小孩聽說這話都不樂意了，紛紛去蘆葦塘里驗證，當(dāng)一個個地看到那一片片葦葉上留下的“神仙”指印時都傻了眼，回家也不再提包粽子的事了。可時隔幾十年，那五個指印依然還留在塘壩里的蘆葉上。</p> <p class="ql-block">一會功夫，打出來的葦葉就快把小竹籃裝滿了。我問老王還要繼續(xù)打嗎，老王看看籃頭子說再打一把差不多了。</p><p class="ql-block">晚飯后，老王拿出了焯過水又清洗干凈的粽葉與早已浸泡好的糯米，坐在茶幾旁邊包粽子。我是個啥也不會的人，一般情況下晚飯后除了一塊出門繞小鎮(zhèn)溜達一圈，都是自已獨自上樓去，因為客廳里的電視機早已與我無關(guān)，再說老王觀看的那些婆婆媽媽的電視劇也不是我的菜。那晚，為了兌現(xiàn)承諾我沒上樓，就坐在茶桌旁一邊看手機一邊和老王聊天。</p><p class="ql-block">老王說她老娘在世時每次包粽子，粽葉都因裹不實而漏米；她又聊到我的老媽，說我老媽當(dāng)年包粽子總是包得松松垮垮的，每次粽子出鍋，拿在手里感覺堅挺飽滿又棱角分明的粽子，她就夸她的四兒子家里手巧。后來，老人們年紀大了，包粽子的事也就再不經(jīng)手了。</p><p class="ql-block">我的岳母是在很小的時候跟隨老輩人從山東平邑逃荒到了江蘇的，最窮的年代家里有十來口人吃飯，與我母親一樣都是從緊巴巴的日子里走過來的人。她們包粽子漏米，包粽子松垮我認為主要原因不是手笨。在我記憶中，八十年代之前我家也不是年年端午節(jié)都包粽子，即便是包粽子數(shù)量也是很有限的一小盆。</p> <p class="ql-block">在我們的老家，有端午節(jié)帶姑娘和媳婦吃“餿粽子”的習(xí)俗，農(nóng)村的農(nóng)歷五月間正是農(nóng)忙的節(jié)骨眼，所謂吃餿粽子，是因為端午節(jié)包的粽子放久了，等到嫁出門姑娘與未過門的媳婦忙完了農(nóng)活當(dāng)起客人時，粽子常常已經(jīng)餿掉了。</p><p class="ql-block">在老一輩人操持家庭生計的歲月里，能夠隨心所欲地包粽子，或讓一家人放開量吃粽子，在我們農(nóng)村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岳母包粽子漏米與我母親包不實粽子，要么是包粽子的次數(shù)實在有限，要么就是生活壓力太大，心里有負擔(dān)，手上的活就會受影響。況且，粽子是純糯米包出來的，在糧食短缺的夏初季節(jié)，用白糯米去包粽子那可是不會過日子的表現(xiàn)。</p><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起，人們逐漸開始過上了吃穿不愁的好日子，我們這代人剛好是窮日子的親歷者，又是好日子的受益者。窮日子與好日子的概念在我們的心目中，不僅僅是忍饑挨餓的辛酸，也不僅僅是吃飽肚子的滿足，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又能咀嚼出不同滋味的經(jīng)歷。這些經(jīng)歷因為一次不經(jīng)意的回顧，卻產(chǎn)生了情感與認知上的共鳴。尤其聊到年輕那會，我們對一碗白米飯，一盤蘿卜豆腐條的知足滿足；還有我們用五年的汗水將土屋推倒，蓋起三間平房的欣喜，這些經(jīng)歷，在無意之中偶爾提起，感覺對我倆的觸動很大。</p> <p class="ql-block">也就是在那天晚上，老王包粽子的精巧程度創(chuàng)下了新的紀錄：最后一個完整的粽子包完，糯米顆粒未剩，粽葉半片未留，連扎粽子的筋繩也只剩下幾根。</p><p class="ql-block">我想，就憑最新潮的 DeepSeek也難算得這么精準！老王自已也難以置信。而這樣的巧合與完美又確確實實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在收拾粽子的時候，老王用稀少的略帶一絲溫柔的口吻對我說：“下次包粽子，你還在旁邊陪著我！”</p> <p class="ql-block">圖片 自拍</p><p class="ql-block">音樂 《微風(fēng)剛剛好》</p><p class="ql-block">2025年5月18日（天泉小鎮(zhèn)）</p> 感謝您的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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