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二十）

雪域冰心

圖片：來自網絡作者：雪域冰心美篇號：218908650音樂：一剪梅　　 這一天是元旦。 小爺爺家在祖先牌位前擺放著一張八仙桌，桌面鋪著紅布，燃著一對紅燭。紅燭前面的托盤擺放著豬肉、整雞、整魚、水果、糕點等供品。供品前則擺放著族譜、庚帖、紅包、禮物等物品。 時辰到了，在一陣隆隆的鞭炮聲中，姜爺宣布過繼儀式開始。首先，姜父帶著姜二哥和親友們向祖先牌位三跪九叩，告知祖先過繼之事，祈求祖先保佑。接著，姜爺宣讀寫著過繼原因、過繼雙方的姓名、生辰八字、權利和義務的過繼文書。然后，姜父和小爺爺小奶奶交換庚帖，正式認可過繼關系。之后，姜二哥向小爺爺小奶奶敬茶、跪拜。小爺爺小奶奶接過茶后，遞給姜二哥一個紅包和寓意吉祥的禮物。最后，家族中的執事人員在族譜中將姜二哥的名字移入小爺爺的名下，并注明歸屬房系等信息。 熱鬧喜慶的儀式終于結束了，午飯的時間到了。小爺爺燃放鞭炮，宴席開始。宴席上，小爺爺小奶奶領著姜二哥向姜父和親友們一一敬酒答謝，感謝大家真摯的祝福和見證這莊嚴的時刻。 屋外，北風呼呼地刮著，像尖銳的冰碴，直直地往衣領和袖口的縫隙里鉆，讓人領受到了凜冬的寒冷和威力。然而，在這莊嚴而喜慶的日子，這刺骨的寒冷又怎能抵擋得住大伙兒內心的溫暖和歡喜？ 二哥過嗣給小爺爺，是母親的提議，是母親的心愿。姜寒梅看著這熱鬧、喜慶、溫暖的場面，心想：要是母親在場，母親該會有多么高興啊！今天，母親的心愿已然了卻，然而，母親卻沒能夠親臨現場，感受這份莊重，分享這份歡樂。這是母親心底的遺憾和悲傷吧。為了告慰母親，了卻母親的遺愿，第二天，姜寒梅和二哥拎著香紙和供品來到母親的墓前，告知二哥已經正式過繼給了小爺爺，請母親安息，不必牽掛了。 二哥已過繼，三姐過了春節帶著小紫竹也終于跟著三姐夫去打工了。原先溫暖熱鬧的家，現在只有自己和父親。姜寒梅每次勞作回來，走進空空蕩蕩，冷冷清清的家，那種孤寂和凄涼猶如春雨過后瘋長的野蘑菇，瞬間占據了整個心房，淚水止不住地濕潤了眼眶。 日復一日，姜寒梅要么隨父親耕田種地，要么洗衣做飯和伺候六畜，一天不得休息。累和苦，姜寒梅向來是毫無抱怨。人嘛，生來就是受苦受累的，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只是如此辛苦，亦不知哪天才能改善生活。這是盤亙在姜寒梅心底的傷痛和迷茫。而今，既然去大城市打工的夢想已徹底化成了漂浮在空中的塵埃，那就在鎮上找個事情做做吧。恰好，堂姐飯店的勤雜工辭職了，堂姐需要新招收一名勤雜工。雖說工資并不高，卻也比在家養豬養雞和耕田種地強的多吧。于是，姜寒梅征得父親的同意，去了堂姐的飯店。 堂姐的飯店是一家地處小鎮繁華地段的小飯店，主營小炒和早餐。早餐主要有粥、包子、饅頭、花卷、面條和米粉等，這些需在四點左右便開始準備，堂姐沒叫寒梅幫廚。寒梅只需要六點前趕到飯店摘菜、洗菜、切菜、送餐、打掃餐桌衛生和清洗餐后的碗筷。這樣的工作，一直要持續到晚上六七點。尤其早上六點到十點左右是寒梅最為忙碌的時間，一刻也沒有停歇，常常是忙的不亦樂乎，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姜寒梅每天置身于這樣瑣碎而繁重的忙碌中。然而，看著顧客們享受著美食和閑聊的時光，想著自己為他們的生活增添了無盡的色彩和溫暖，數著張數不多卻十分亮眼的鈔票，姜寒梅不僅感受到了生活的韻律，體驗到了生活的樂趣，也找到了人生的意義。姜寒梅漸漸地愛上了這種早起晚歸，勞累并快樂著的生活。 然而，生活似乎總愛和姜寒梅開玩笑，總愛澆滅她心中的希望之火。蓋在農歷六月底吧，堂姐家突然遭遇變故，不得不關閉了飯店。姜寒梅便又無奈地回到家重操希望渺茫的舊業。 陽光透過微薄的云層，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大地。在微風的吹拂下，綠葉輕輕搖曳，顯得格外清新；果實掛在藤蔓上，釋放收獲的清香。 姜寒梅彎著腰在庭院的葫蘆藤蔓里尋找著成熟的葫蘆，院外忽然傳來有人叫她的聲音。她抬頭一瞧，頓時眉飛色舞，原來是尚沖哥！“尚沖哥，你……你回來了啊！”“嗯，學校放假了。你在干嘛？”項尚沖邊說邊向姜寒梅走來。“摘葫蘆呢。”“現在每天就做這些事嗎？”項尚沖覺得姜寒梅應該做更有價值的事情。“是啊，不然還能干嘛？”“你沒有想過做點別的事嗎？這樣待在家里多可惜啊！”“我倒是想出去闖蕩，可家里只有我和父親，怎么出去？前段時間在鎮上堂姐的飯店做了一陣子雜工。”“那怎么又不做了呢？”“堂姐家里出了事，關店了。這不就回來了嗎？”姜寒梅顯出無奈而傷感的神情。“你聰明又有愛心，要不去學校代課？村里的學校不是需要代課老師嗎？”“代課？當然好啊！只是我怕教不好，誤人子弟。老師可不是那么好當的。”姜寒梅小時候就想長大了要做一名老師，只是命運不濟，夢想散作了浮云。如果真能做一名代課老師，也算是圓了自己的夢想。“你好學上進，凡事肯動腦筋，一定能勝任，并且會成為一個好老師。”“你就使勁地夸吧，反正風不會吹折了你的舌頭。”“真的，你要相信你自己。”“姑且如你所說吧，可是我又不認識文教站的站長，怎么去代課？”“這個……對了，我爸不是分管文教衛生嗎？我叫爸爸問問，應該可以吧。”“那真是太好了！謝謝尚沖哥！”“寒梅，你這就見外了不是，跟我還這么客氣。”姜寒梅羞赧地沖著項尚沖微微一笑，便摘她的葫蘆了。“尚沖哥，來，這里葫蘆、南瓜、絲瓜、冬瓜、茄子、辣椒等應有盡有。你看著那些合適就盡管摘些回家吧。”“不用了，我家里有呢。”“你那都是買的，我這是自己種的。你看你，剛才還叫我莫客氣，現在自己倒客氣起來了。”項尚沖被寒梅懟得無話可說，只能連聲說道：“好好好，我摘些回家就是了。”“對嘛，你隨便摘啊！”項尚沖挑了一些自己喜歡吃的辣椒、茄子、葫蘆和冬瓜等。姜寒梅從屋內拿了一個小蛇皮袋給尚沖哥裝起來。 姜寒梅好想一直這樣和尚沖哥有說有笑，只要和尚沖哥在一起，什么煩悶苦惱，全都逃到九霄云外了。可是，那豬圈里不停地傳來豬兒來回踱步，非常焦躁的餓極了的“嗷嗷嗷”的叫聲。她該去喂豬了。項尚沖雖然也不愿意離開寒梅，但他不想耽誤寒梅做事。于是，他背起蔬菜走向院門，出了院門又對寒梅說：“寒梅，等我的好消息。”“嗯，尚沖哥，我等你的消息。” 代課？假如真能夠代課，做一名光榮的老師，那真是太好了！這樣既圓了曾經的夢想，又掙了錢還債，還可以照顧父親，實在是一舉三得的好事情。 但愿項叔叔肯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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