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天使秀》隨著以田小芹為首的所有編輯部成員的辭職停刊。</p><p class="ql-block"> 之后，非典暴發，迅速漫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刊號的持有者鄭春秋，向原主編田小芹發出邀請，請她再度出山，負責三本雜志的總編，不用親力親為，只管總體策劃，把關，定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田小芹答應接活，卻在某一早上穿上一只鞋，準備穿另一只鞋時猶豫了，想到一走出家門沒入人海，很可能會染上非典病毒，再傳染給家人老胡子，以及外孫女小嘟嘟。非典之后，嘟嘟不再去幼兒園，老胡子和田小芹在家守護著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田小芹猶豫了不到一分鐘，又甩掉了已經穿在左腳上的一只鞋，決定放棄這個工作，她認為命比錢大，何況是一家三口人的命。若明天還能喝上白米粥，就不出去拼了。何況，這個工作地點離家太遠了，在積水潭的大西邊，坐公交，倒地鐵，一線換二線，再換一線，往返一趟需五個多小時的路程。一路上人擠人，人挨人，每天都有人被非典病毒感染，住院死亡的人數天天在上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們緊張恐懼，又不得不為生存出去打拼。</p><p class="ql-block"> 在恐怖的氛圍下，天空常常呈現出深灰色，人的心情更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田小芹的情緒如鉛，沉沉的，如同被壓在大山下的孫猴子，什么本事也使不出來了。在病毒猖獗肆虐的日子里，城市開始劃地域封區或封城，農村開始封村子。病毒在城市，尤其是大城市泛濫時，一切的城里人，在農村人的眼里都成溫役了，無論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統統在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溫役不僅可怕，而且下濺，不如狗不如豬不如一切有生命的動物和植物。</p><p class="ql-block"> 在那種情境之下，城里人在農村人眼里，連死囚罪犯都不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農村人對病毒的恐懼大于城里人。</p><p class="ql-block"> 而城里人被農村人不分清紅皂白地當成了病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田小芹的姑婊妹姚小芳卻古道熱腸，一次次給她打電話，邀請她一家到到農村去，逃離城市的溫疫。 </p><p class="ql-block"> 姚小芳的男人知道后跟她吵架：你表姐來咱家把病毒帶來怎么辦？</p><p class="ql-block"> 我不同意他們來，他們怕死，也不能把死帶給別人吧，咋那么自私呢？</p><p class="ql-block"> 小芳說我讓他們住菜窖，我給他們送吃喝，不妨礙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田小芹聽姚小芳在電話里敘述這些時，禁不住冷笑道：我從沒打算去你家，并沒有接受過你的邀請，他跟你吵什么架？死與污辱讓我選擇其一時，我會選擇前者。我雖然不想找死，但也絕不怕死。轉告你家的男人，我不會去住你家的菜窖，我沒那么卑微，更沒他想像的那么可憐和自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姚小芳很可能是出于親情的善意，也可能有其他的企圖，但無論如何，都沒能使田小芹感動。因為，姚小芳在發出邀請的過程中，無意識地忽視了田小芹的高傲和自尊，這么一個平日里一塵不染，別別楞楞的角色，會為了活命，去遙遠的農村，住你家的菜窖嗎？</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田小芹不想死，不等于怕死。</p><p class="ql-block"> 人世間的善良和愚蠢，往往是并行的。</p><p class="ql-block"> 姚小芳的純樸和善良及熱情中，似乎挾帶了某種污辱。</p><p class="ql-block"> 這使她的表姐很不舒服，甚至感到可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洪葉偶爾還聯系田小芹，有時自詡在美國，有時又說人在加拿大，云山霧罩，沒個準話。有天下午五點多鐘時，田小芹接到了洪葉的電話，說話間還有男人插進來，大體內容就是宣泄絕望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洪葉告訴田小芹，這男的是老家電視臺的記者尹浩，一年前來北京發展，他們這會兒正在一起喝酒，從上午九點開始，已經喝了八個多小時，邊喝邊研討怎么死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洪葉問田小芹：你想死不？</p><p class="ql-block"> 田小芹順水推舟地附和：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洪葉就催她打車去她那，然后一起跳樓。還說她在建國門租了一套十三層的住宅，只要縱身一跳，保證粉身碎骨，死的妥妥的，一點懸念都沒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田小芹罵她：你還沒有資格死，你死了你女兒誰管？</p><p class="ql-block"> 洪葉那頭哈哈大笑，那笑聲從話筒里傳到田小芹的耳朵里，真挺瘆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在這開放的年代，人的思想隨之開放，也算是正常吧。</p><p class="ql-block"> 洪葉卻時常開放的過頭，沒譜，一會上天堂，一會又下地獄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特別是她的性觀念，隨意，太隨意了。</p><p class="ql-block"> 她一直把自己當個文化人，拿人性說事，自己干出群居的事，還鼓勵未成年的女兒交一群男朋友。這類事她自已雖然不說，可參與者從她那離開后，會當成笑話在背地里議論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不應該是這個時代的特色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洪葉也曾打電話找田小芹借錢，說自己遠在外地，錢在美國的銀行帳戶上，一時取不出來，讓田小芹給她的女兒過生日。田小芹按她指定的帳號打了一千塊錢，從此洪葉就再無聲息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總之，洪葉沒死，一直以她的方式活著。</p><p class="ql-block"> 吃喝玩樂，撒謊騙人騙自已，在她都當成真事了。</p><p class="ql-block"> 騙人者同時被別人騙，也是難免的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于是，一次次地楊言自殺，又一次次地自殺未遂。</p><p class="ql-block"> 洪葉其人的確是很有特色的，具有普遍的代表性。</p><p class="ql-block"> 只是過于鮮明，不遮不掩，且自己冠以文化的頭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個時代真是太豐富多彩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柳籬下又去了東方文化公司，干上編輯記者的行當。</p><p class="ql-block"> 可是不久，又被東方文化公司開除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蹲在田小芹家樓下的花壇里，等待田小芹出外辦事歸來。瘦弱的身體，在初冬時節里，盡顯無助和可憐。田小芹被他的楚楚可憐所打動，讓他上樓，請他吃飯，讓其住在自己的家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訴說被公司開除的原由，是他在公司里傳播，某男同事跟他搞同性戀，對方找公司領導，并揚言要起訴他。田小芹指出：無論對方是否要跟你搞同性戀，這是他的事，你有權接受或拒絕。也許你的判斷有誤，對方根本就沒有那層意思。或許你的判斷沒錯，他就是那個意思。你不同意不接受就完了，你干嘛要到處亂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種事應該屬于個人隱私范疇，你不知道嗎？</p><p class="ql-block"> 你要同意接受了就更不應該到處亂說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柳籬下低頭認錯，向田小芹保證，以后不說了。</p><p class="ql-block"> 并求田小芹出面，幫他保住工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田小芹當既給他所在的東方文化公司的總編呂治民打電話，表明柳籬下已經認識到他錯了，以后不再說同性戀的事。呂治民總編痛快地答應了田小芹，同時指出這事有沒有都不許在公司里亂說，說這話是缺心眼兒的傻孩子，唬犢子，他要保證今后好好工作，不亂說話，就讓他回來繼續上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呂治民與田小芹，既是冤家對頭，又是朋友的關系，但他有點懼怕田小芹，因為之前，他算計逼迫田小芹辭職，在良心上已虧欠了田小芹。這次送一個順水人情，也算是一種緩和與補償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嚴格準確地說，呂治民與田小芹同為北漂一族，呂治民早于田小芹，算是老北漂，并有些根基了。田小芹雖然是個新北漂，沒什么根基，但在北漂這個圈子里，也是有些人脈的，加之她的文學影響，以及敢說真話，坦蕩無懼的性格，使呂治民多少有點懼怕她。誰不知道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冤家少堵墻的道理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柳籬下在田小芹家吃過早餐，又去公司上班了。</p><p class="ql-block"> 一個星期之后，又打電話找田小芹：田姐，我又說同性戀的事了，公司又把我開除了。田小芹失望地回懟他一句：我也沒有辦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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