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籽地里的夏日溫情

檀建壽

我家坐落在風景秀麗的升金湖畔，這里是半丘陵半平原的地貌。如今，大片平整的土地大多被承包，采用機械化耕種；那些難以整合的小塊土地，不少都已荒廢。可八十多歲的老母親，對家里的邊邊角角的一些土地總是割舍不下。每年她都答應我們不再種地，可到了農忙時節，又偷偷種下些作物。今年，她還是種了些油菜。前些天視頻通話時，母親說菜籽桿已經割好了，但她年紀大了，實在沒力氣處理后續的打籽、晾曬等活兒。言語間，滿是猶豫和無奈，她既盼著我們幫忙，又怕耽誤我們工作。 從小到大，家里的重體力農活，像打菜籽、雙搶、割晚稻，我幾乎一次不落。這些年，隨著農業機械化發展，除了打菜籽，其他重活因土地承包出去了也漸漸沒有了。說實話，工作忙倒是其次，主要是打菜籽這活兒實在辛苦，又熱又累，讓人望而生畏。可看著母親辛苦種下的菜籽，作為兒子，又怎么能忍心不管呢？ 　　值完夜班后，我和妻子商量著，決定趁著這短暫的休息時間，回家幫母親打油菜籽。沒想到，今年在外打工的弟媳也特意抽空回來了。她感慨地說：“要不是怕以后沒機會喊婆媽，我哪能吃得了這苦？”簡單的話語，卻飽含著對婆婆的深情。妻子則是放心不下我，她記得我往年打菜籽時有次中過暑，心疼我一個人勞累，執意要和我一起回去。臨走前，她還特意在半夜就起床，精心蒸了粉蒸肉，煮了條魚，仔細地用保溫盒裝著，就怕回家后沒時間做飯。 　　一踏上自家祖祖輩輩種的土地，熟悉的氣息便撲面而來，泥土與草木的芬芳交織在一起，讓人倍感親切。抬眼望去，藍天白云澄澈明凈，宛如一幅悠然的畫卷。田野里，一壟壟晾曬幾日的油菜稈整齊排列，在陽光下靜靜等待著我們。 我們把油菜稈鋪在藍色塑料布上，拿起“連枷”開始干活。每一次用力揮打，飽滿的菜籽就像雨點般簌簌落下，在塑料布上蹦跳著聚成小堆。說起打菜籽，這算得上是我最不喜歡的農活了。雖說已經入夏，但大家似乎還沒適應逐漸升高的氣溫，稍一勞作就悶熱難耐。打油菜籽有個門道，必須挑中午太陽最毒的時候。因為只有熾熱的陽光，才能讓油菜籽和秸稈更容易分離，也方便后續晾曬。三伏天“雙搶”雖然辛苦，好歹還能趁著早晚涼快的時候干，可打菜籽非得在正午，毒辣的太陽曬得人頭暈眼花。而且這活兒又臟又難受，每次干完，鼻孔里得堵好幾天黑灰，身上也癢得不行。最折磨人的是篩菜籽，揚起的灰塵能把人整個裹住。好在母親現在種得不多，勞動量比以前小了很多。 　　隨著日頭越升越高，汗水很快濕透了衣衫，后背被曬得發燙。妻子臉頰泛紅，發絲黏在汗津津的額頭上；弟媳干活雖熟練，額頭上的汗珠也不斷滾落。但我們誰都沒停下，連枷擊打秸稈的“噼啪”聲，在田野里此起彼伏。 勞作累了，我們直起酸痛的腰，看著塑料布上漸漸堆起的菜籽，心里滿是踏實。這些小小的菜籽，不僅凝結著母親的辛勤汗水，更承載著一家人難得相聚勞作的溫暖時光。在這炎炎烈日下，那些怕熱怕累的抱怨都化作了對親情的守護。我們為了收獲而忙碌，為了親情而堅持。每一滴汗水，都滴落在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上，也浸潤著我們彼此相依的心，讓夏日的菜籽地，滿溢著濃濃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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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籽地里的夏日溫情

檀建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