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晨起來，忽然覺得非上山不可。橫豎城里悶得慌，倒不如去嘗嘗山野的滋味。</p><p class="ql-block"> 山路是蜿蜒的，像一條懶蛇，盤踞在山腰。我踏著它的脊背，慢慢向上爬。走著走著，忽有一股甜香鉆進鼻孔，不是花香，也不是草香，倒像是果子熟透了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抬頭一看，原來是一棵野山杏樹。樹枝上掛滿了金黃的杏子，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活像一群小太陽。樹下也散落著許多，黃澄澄地鋪了一地。風一嘔，樹枝便搖，杏子也跟著晃，仿佛在向我招手。</p><p class="ql-block"> 我走近了，摘下一顆。杏子表皮光滑，透著暖意，捏在手里沉甸甸的。咬一口，酸甜的汁水立刻溢滿口腔，這味道竟比城里買的要鮮活得多。</p><p class="ql-block"> 陽光從葉縫里漏下來，在地上畫出許多光斑。我蹲下身，看見掉落的杏子與枯葉、雜草混在一處，有的已經腐爛，有的還新鮮。螞蟻在上面爬行，不知在忙些什么。</p><p class="ql-block"> 這景象其實算不得美，杏子爛了，葉子枯了，蟲子爬來爬去。但不知怎的，我卻覺得比那些修剪整齊的園子更動人。大約是因為這里的一切都按著自己的意思生長、凋落，全不理會人的眼光。</p><p class="ql-block"> 我坐在樹下，嘴里嚼著杏子，忽然想到: 人活著，不也像這杏子一樣么？先是在枝頭青澀地掛著，后來漸漸熟了，甜了，最后免不了要落下來，爛在土里。只不過杏子落得快，人落得慢些罷了。</p><p class="ql-block"> 樹上的杏子還在往下掉，“卟啪！”的一聲，又一個生命結束了。但樹上分明又結著新的果子，泥土里也鉆出了嫩芽。</p><p class="ql-block"> 我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土。嘴里還留著杏子的余味，這大概就是與大自然接吻的味道罷——酸甜交織，帶著幾分泥土的腥氣，卻真實得叫人落淚。</p><p class="ql-block"> 下山時，我回頭望了望那棵杏樹。它靜靜地立在那里，不悲不喜，只是按照自己的時節開花結果，落葉歸根。</p><p class="ql-block"> 人若是能活得像棵山杏樹，倒也不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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