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鳶尾花、老房子

阿龍

離寫上一篇小文有一個多星期了，感覺心里有一些想表達的東西，但似乎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今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有時候是滴滴答答的有聲之雨，有時卻是悄無聲息的細雨，細得幾乎看不見雨絲，只有起身透過窗戶看到積在陽臺上的水洼零星變換的點，才知道雨沒停。 　　我的車該去做車檢了，兩年一檢。今天下雨，去做車檢的人應該不多。果然到了車檢處，幾乎不用排隊便輪到我了。一頭卷發的黑人小伙子非常友好，三下兩下檢查完證件之后便讓我下車到前方等候區等候了。很快，小伙子招手讓我上車，說：好了。謝過小伙子之后，我駛離車檢站。雨仍然下著，心想這種一面之交的擦肩而過，在人的一生中是不是象這雨水般的滴答滴答不斷？ 　　我往家的方向原路返回。路過第二個紅綠燈時，怱然想左轉到韓國店看看有沒有南瓜秧子賣的，今年院子還缺幾棵南瓜秧子。但雨嘩啦啦地漸大，紅燈轉綠時我還是改變主意右轉回家了。心想這種雨天還是懶點吧。車子在雨刷有節奏的搖擺中前行，伴隨著我心里些許沒有左轉的后悔。 　　我沿著再熟悉不過的路回家。快到我來美住了二十多年的第一個房子的路口時，想轉彎去老房子看看此時開得正好的鳶尾花的念頭一閃而過。那些鳶尾花是我從鄰居家移植過來的，在太陽房的一側，沿著太陽房的外墻種了一大排。每年的這個時候，鳶尾花枝高桃，淡淡的紫色素潔高雅，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那花型看起來就像是一只鳥兒在枝頭上展翅靈動。然而路口在我片刻的遲疑之中一閃而過。 　　我繼續沿著彎延的小路往前走。雨仍然不大不小地下著，車輪子在雨中吧嗒吧嗒地滾動。我想我知道我這幾天心里想表達的東西了，那是一種情緒，一種念舊的情緒。這種情緒讓我有些恍惚，尤其在這種連綿的雨天。在一個地方生活了幾十年，路過的房子，去過的超市，吃過的飯店，見過的人，都會不停地重復，也有許多的擦肩而過，比如今天的車檢，雖然兩年來一次，但見的人肯定不一樣。那一刻的遇見，因為我們沒有過往的交集，更沒有情感的碰撞，我們互相點頭或者給對方一個微笑就是最完美的闡釋。然而，如果一個曾經住過的老房子，你在那兒生活過，留下了許許多多歲月的痕跡，你會在某一個時刻，看到同一種花曾經在那個老房子養過而想念那個老房子，老房子里一連串的過往就會象放電影似地源源不斷地冒出來，比如倆孩子在房間里奔跑；琴房里傳出琴聲時我在廚房里刀板也有節奏；開party時滿桌子的美食滿屋子的笑聲……，也會掛念那兒的花是不是似當年那樣盛開、那般美麗！ 　　我的老房子之前是一塊空地，在一個轉角里，只開發了6戶。我們看著工人挖地基，看著工人搭架子，看著工人象搭積木似地把房子搭了起來，最后嶄新的房子交到了我們手里。那時候房子除了后院是一片樹林及周圍的草地之外，房子周邊是空的。那一年，我們充滿了干勁，抱著半歲的女兒逛花市，選好了花苗、樹種，就把女兒放在花苗、樹種之中一塊兒拉回了家。我不知道挖了多少個樹坑，刨了多少土，反正一古腦兒將房子的周圍都種上了我們喜歡的樹與花，就差點沒把女兒也種上當花看了。然而，當樹長芽了，花兒也含苞待放了，我們樹林里的好朋友鹿哥兔妹也來了。我們前院右側的玫瑰、門前的喇叭花兒，嫩綠嫩綠的新葉，不知什么時候都禿了瓢，專門給女兒種的草莓連青果也沒了影！那一排淡紫搖曳多姿的鳶尾花，是我們經過多年與鹿哥兔妹斗智斗勇經驗留存的勝果之一。可以說，老房子的每一棵樹每一枝花都被我的手輕撫過、修剪過，每一朵花香我閑著眼睛都知道它的香氣從哪里飄來。? 可惜，我把老房子賣掉了。? 　　這幾天我每天都會去看院子里的鸞尾花，正盛開的三種雖然都是紫色，但卻是淡紫、深紫、淡深紫雙色而不同，其中的淡紫色是我從老房子移植過來的。 　　看來，我是想念我的老房子了。時停時下的雨幾乎一路伴著我的思緒。到家時雨已經停了，天灰蒙蒙的，飄雨時打在窗上的雨珠子仍然掛在窗玻璃上。過一會兒再到院子里轉一轉，看看雨后那株橘色的鳶尾花開了沒有？它和淺紫色的鳶尾花一起肯定成為我新地方的美好的舊念與延續，當然，還有許多這花那花，連帶這點點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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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鳶尾花、老房子

阿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