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球那邊去！—— 南美行（1）

慧云

?? 空客A350–800 午夜從北京起飛，12個小時后在埃塞俄比亞首都亞蒂斯亞貝巴機場換機，再次飛行，越過大西洋到達巴西圣保羅瓜魯柳斯機場時，距北京起飛時間已經過去了27個小時，航程兩萬公里，想起毛澤東“坐地日行八萬里”的詩句，這是地球周長的二分之一了。 　　飛機上想給這次旅行截一個全程航線圖卻做不到，這是從北京到埃塞俄比亞首都亞蒂斯亞貝巴飛行了1/2航程的示意圖，剩下的一半在地球的那邊。 　　回來后找到一頁以歐洲為中心的世界地圖，將兩次航行放在了一起。 　　南美洲一直吸引我的不僅有美麗的巴西高原，蒼茫浩蕩的亞馬孫河、世界上落差最大的瀑布、最長的安第斯山脈、被稱為“世界動植物王國”的熱帶雨林，還有一兩萬年前通過白令陸橋進入美洲的那些古老的印第安人的后裔。 　　安第斯山脈幾乎縱貫整個南美洲西部，擁有美洲最高的山峰——阿空加瓜山。安第斯山脈東部就是一望無際的亞馬孫河盆地，大部分地區都是熱帶雨林。而這看上去像我們的昆侖山一樣光禿禿的安第斯山下也埋藏著豐富的礦藏。 　　50多年前，癡迷于英國文學時，常看到南美淘金者的身影出現在小說中，或衣錦還鄉，或落魄歸來，遙遠的南美卻總是奇幻迷離、令無數人神馳，那是17世紀倫敦公司和皇家非洲公司在南美淘金的縮影。而西班牙、葡萄牙殖民下的淘金熱，更是使墨西哥、巴西、烏拉圭等成為他們最有價值的海外屬地。 　　來之前曾有朋友問我這次要去哪里？我說了要去的幾個國家，她說就是那些踢足球的國家！是的，這是一個極喜歡足球運動的地方，歸來時，候機大廳里正在直播“意大利米蘭對西班牙巴塞羅那”足球賽。幾乎所有的屏幕前都站滿觀眾，一陣陣呼聲雷動。 　　我們的國民大都是從足球場上認識了貝利、馬拉多納、梅西、蘇亞雷斯這些球員及其球隊，然后熟悉了巴西、阿根廷、烏拉圭…… 這些國家的名字，并且對那些足球隊的了解比對他們國家的了解要詳細得多。 至于這些國家在哪，以前只知道在南美洲，挺遠的。那天將地球儀轉了一圈，發現正和我們腳對腳，如果地球的軸心這頭是北京，那么他們就是軸心的那頭，這是地球上距我們最遠的地方了。 　　如同亞洲是亞細亞洲的簡稱，歐洲是歐羅巴洲的簡稱一樣，美洲是亞美利加洲的簡稱。實際上當初亞美利加洲的名字僅指南美洲，后來在1541年麥卡托的地圖上，北美洲也成為亞美利加洲的一部分。它的名字源于意大利一位名叫亞美利哥·維斯普奇的著名航海家。 　　自1498年哥倫布來到南美北部后，1499-1502的幾年里，亞美利哥又隨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的船隊兩次沿著哥倫布走過的航路，歷經萬千險阻后到達了美洲大陸。由于哥倫布至死都認為自己到達的是亞洲印度，亞美利哥便成為第一個發現第四大陸的人。 　　（亞美利哥?韋斯普奇畫像） 然后他對南美洲東北部沿岸做了詳細考察，并編制了最新地圖。1507年，出版了《海上旅行故事集》引起全世界的轟動。他在書中，精彩地敘述了“發現新大陸”的經過，并對大陸進行了繪聲繪色的描述。新大陸的概念，一下子沖垮了中世紀西方地理學的絕對權威普多列米制定的地球結構體系。于是，法國幾個學者便修改和補充了普多列米的名著《宇宙學》，并以亞美利哥的名字為新大陸命名，表彰他對人類認識世界做出的杰出貢獻。后來又依照其它大洲的名稱構詞形式，改為“亞美利加洲”。 　　美洲的原住民是印第安人，因而一下飛機便看到許多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極似中國人模樣的當地人，當然更多的是印歐混血、黑白混血的模樣，還有白種人等。由于歐洲殖民者在印第安人不堪勞累大量死亡后引進黑奴以補充勞力，使這里的血統更為復雜。印第安人自稱“太陽的子孫”，看著他們天真、快樂，有時又肆無忌憚的眼神真有太陽子孫的樣子。 　　這是紀錄片中純正印第安小姑娘的模樣。 　　人種多樣、文化亦多樣。從地理學家的視野中，美洲大陸以巴拿馬地峽為界，分為南北美洲；但從地緣政治的角度來看，墨西哥及其以南的美洲大陸國家包括加勒比海的諸多島國，因長期淪為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地，深受拉丁文化的影響，又被稱為“拉丁美洲”。在整個旅途中很少聽到純正的英語，除了巴西的葡萄牙語,其它國家大多為西班牙語，而且與在西葡本地的語音有不同，真正的鳥語的感覺，沒有貶義。 　　雖然在拉丁文化中又融入了非洲黑人文化，但印第安文化仍未消失，在安第斯山中還有純粹的印第安部落。在圣保羅拉丁美洲議會總部舊址的建筑群中，我們進到了民俗博物館，規模雖不算大，系統性也不算強，卻展現了異樣、多彩的南美洲文化。 　　接下來的旅行中，巴西、阿根廷、烏拉圭、智利、秘魯各國，每到一處都會感受到不同風物、不同習俗。使我們看到一個繽紛的南美，如同我們從北半球的春天走進南美大地的秋季一樣，處處是不一樣的風景。 　　南美的樹木給我留下了極深刻極美好的印象。到處都是蓊蓊郁郁恣肆無羈地生長的樹木，許多漂亮的花都開在大樹上，路邊空地上的樹木、樹種、樹齡也各不相同，給人極自由的感覺。如果生為一頭牛，尼泊爾是極好的國度；若要長成一棵樹就到南美來吧！在巴西的大街上很少看到人為修剪的樹，也很少看到樹種統一，樹身粗細高矮一致、整齊劃一的畫面。就像它的河流也沒有看到人工砌筑的岸邊，而是自由流淌在泥土間。他們崇尚自然，尊重自然原本的樣子也給人的思想解開了枷鎖。 　　很多年前，有段時間對木頭有著濃厚的興趣，空閑時便去紅木市場欣賞那些漂亮的木器。海南黃花的真品極為罕見，紫檀、黑檀、巴花、胡桃木等各具風采。而巴花即是巴西花梨的簡稱，但它的原產地卻在非洲，與巴西無關，似乎有點兒遺憾。這次南美之行前忽然發現“巴西”的國名竟與紅木有關，1500年，葡萄牙探險家佩德羅·卡布拉爾抵達巴西海岸后，發現當地盛產一種鮮艷如炭火的紅木，于是他們提取樹木中的紅色汁液做了染料，很珍貴，在歐洲市場價格極高。進而用拉丁語中“炭火”（brasa）的變體來命名這片土地，稱之為“巴西”。 　　飛機降落在瓜魯柳斯國際機場的瞬間，瞥到這座建在海拔800米平臺上的城市——圣保羅。蜘蛛網似的道路，鱗次櫛比的房屋，大片的綠地、水域。走下舷梯潮濕溫熱的空氣立刻擁抱了我們；行色匆匆中各色皮膚的人們融進同一幅畫面。 　　嘈雜、紛繁的候機大廳里，飄著現磨咖啡與黃油面包的香氣；電子屏幕上滾動著葡語、日語、阿拉伯語三語提示；穿橙色袈裟的日裔僧侶推著行李車與戴棒球帽的黑人青年擦肩而過；有著意大利模樣的老婦人說著異樣的葡語；海關人員蓋入境章的動作則帶著拉丁式的懶散…… 這是航行兩萬公里，第一眼看到的圣保羅！ 　　坐進大巴，突然發現了許多錯位：不僅要調整時差，還要調整季節差：這里的4月份正是秋季，北京繁花似錦的春光，在飛行中變成黃葉繽紛，似乎冬之將至；而且越往南越冷，往北則熱，真有些時空顛倒、乾坤倒置的感覺。 　　此時暮色已至，燈光閃耀。16世紀以前圣保羅還是印第安人的部落。1554年1月25日，耶穌會神父瑪努埃爾在現今市中心蓋起一座小教堂，這是最早的建筑。由于這一天是紀念-保羅皈依基督教之日，故此地取名“圣保羅”。教堂周圍逐漸發展為城鎮，但仍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市。 　　直到19世紀末，隨著這片土地上甘蔗、咖啡種植和交易的繁榮，大量僑民的涌入，圣保羅迅速向現代化城市發展，最終成為巴西和南美的工業、金融、商業、文化和交通中心，成為南美第一大城市和世界第四大城市。 圣保羅的崛起繁華僅在百余年間，它承擔了巴西GDP總量的三分之一，它的證券交易所是南美最大資本市場，這里還有巴西期貨交易所等金融機構。它的汽車制造、信息技術、金融服務等產業體系，吸引了包括華為、比亞迪等超過200家中資企業在這里設立了區域總部。2025年全市新能源公交車中78%為中國制造，我們乘坐的大巴車也是中國制造的“金龍”。另外巴西的飛機場為世界第二，僅次于美國，圣保羅還是全球擁有直升機編隊最多的城市。 　　坐在大巴上，我一直注視著車窗外的景物，它有被冠以南半球華爾街的保利斯大道，是整個國家的經濟與金融中心；哥特式建筑風格的教堂、修道院；歷經百余年風雨滌蕩的磚石結構的樓房；還有近年來建起的摩天大樓……多數建筑已有老舊感，但它又與英國的老舊不同。英國的老舊依然保持著幾百年大家的平靜，大家的氣度；而圣保羅在老舊中仍沸騰著，只是動作慢吞吞，卻處處有新的建設在破土動工。 　　這座南美洲最大、最富裕的巨無霸城市有著兩千萬人口，直與北京齊肩，幾百個種族群體，形成獨特的文化融合景觀。其中意大利裔占50%以上，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這里的日本僑民規模居全球第二，這個深受漢唐文化滋養的民族，竟有這么多人離鄉背井、漂泊萬里，來此定居，不得不相信圣保羅有它神秘的魅力。 　　這是圣保羅日本裔聚居的街區。1908年第一艘載有781名日本移民的“笠戶丸”號抵達巴西圣保羅州的桑托斯港??，距今已有一個多世紀，但黃皮膚的行人中仍可看到大和民族的遺風。 　　第二天開啟了圣保羅市區的游覽，著名教堂、廣場、博物館、建筑物…… 我們走馬觀花地一個景點一個景點地打卡，無數信息蜂擁而至，應接不暇。 　　頗為遺憾的是做足了功課的圣保羅大教堂，只是于行車中瞥了兩眼，這是南美洲最大教堂之一，是天主教圣保羅總教區的主教座堂，前面講到它也是這座城市的奠基。16世紀起，西班牙和葡萄牙殖民者將天主教作為官方宗教帶入南美，融合了原住民信仰元素，并通過教育、醫療等社會服務擴大了其影響力，因而信徒比例極高，后來去到的秘魯，天主教信徒高達90% 。 據說教堂周圍的流浪漢太多，走下去拍照，會把我們的手機搶走。可是我可以不拍照，只是近距離瞻仰一下啊！跟團游，由不得自己，只好隔著車窗拍了兩張照片。 　　教堂始建于1913年，直到1954年才建成，并作為慶祝建市四百周年的活動對外開放。整個工程由馬克西米利亞諾建筑師設計建造，融合了哥特式和文藝復興時期的風格，當初的那間小教堂，如今是世界第四大天主教堂。地下墓室安放著包括原印第安酋長在內的名人靈柩。每扇玻璃窗上都反映著圣經里不同的宗教主題。曾經為拉脫維亞圣母瑪利亞大教堂的6000個音管的管風琴驚嘆不已，而這里面的意大利管風琴竟多達一萬個音管，真的讓人嘆為觀止了。 　　教堂前面的廣場從16世紀開始，就一直是每次盛大宗教游行的出發點，正中央的“零起點”是測量圣保羅和其他城市距離的起點。 　　還真有兩個隔著車窗招呼我們的人，這就是流浪漢？ 　　我們穿過城市公園來到圣保羅獨立公園，它承載著近幾個世紀，巴西最重要的歷史事件記憶。 1822年，巴西在圣保羅宣布獨立時曾計劃在宣布巴西獨立的地方豎立一個標志，作為“獨立公證”，后因財力有限被擱置。直到1922年紀念巴西獨立100周年時才建成這座由博物館、花園、獨立廣場和獨立紀念碑等部分組成的公園。1989年被宣布為巴西考古及人文遺產公園。? 　　巴西博物館是原巴西開國皇帝佩德羅一世的行宮。 　　博物館前下沉式的圓形廣場，遠處是巴西獨立紀念碑。 　　巴西獨立紀念碑 　　紀念碑頂端的雕塑是佩德羅一世向里約熱內盧進軍的塑像。正面碑底一幅大型青銅浮雕再現佩德羅一世宣布獨立時的情形，兩旁的雕像是兩位向葡萄牙議會提交巴西申請獨立提案的議員。 　　地下墓室安葬著1972年由葡萄牙轉交巴西的佩德羅一世及其皇后的遺體。佩德羅出生于葡萄牙王室，被譽為“巴西國父”，人們所以如此敬重他，是因他在巴西攝政王任上時，宣布巴西脫離葡萄牙，隨之締造了獨立的巴西帝國。 　　紀念碑前的圣火終年不熄，與紀念碑正面豎立的巴西國旗遙相呼應。國旗有一行字：“秩序與進步”，它體現出一個國家的理念和追求。 　　開拓者雕像位于圣保羅中央公園與議會大廈之間的開闊綠地上，毗鄰繁忙的主干道??。以兩位騎著駿馬的人物為核心，馬后簇擁著手持工具的開拓者群體，包括不同年齡、性別及種族的人物，以及懷抱嬰兒的婦女，展現了巴西歷史上不同國家、種族的移民為城市發展做出的貢獻，尤其是早期開拓者對農業、經濟的推動作用。反映了巴西作為移民國家的多元文化特質??。 　　拉美民俗展覽館坐落于這弧形長廊中。館中陳列著拉美各個地區，包括墨西哥、秘魯、厄瓜多爾、玻利維亞和巴西等表現民族風俗的藝術品，展示了豐富多彩的拉美文化。 　　太陽神像。在拉丁美洲文化中，太陽常被視為重要的神祇，代表著光明、生命、力量等。拉美古代文明中，都有對太陽的崇拜，所以印加人說自己是太陽的子孫。 　　造型獨特的木雕人偶，融合了拉美地區神話、傳說及民間故事中的元素。 　　在拉美古代文明中，陶器制作工藝很發達，這是有人面裝飾和幾何圖案的陶制器皿。? 　　用于節慶、舞蹈、宗教儀式等場合的拉美民俗傳統服飾。乍一看與中國少數民族的古代服飾很相像。? 　　卡特里娜骷髏形象源自墨西哥，是墨西哥著名版畫家何塞·瓜達盧佩·波薩達的創作，后經畫家迭戈·里維拉推廣。在墨西哥亡靈節中，卡特里娜骷髏是重要象征之一，代表著對死亡的幽默和樂觀態度，常以身著華麗服飾的骷髏形象出現，融合了本土文化與殖民文化元素。 　　拉美議會大廈前有兩尊雕塑：這一尊是巴西人最認可的美的形象，拍下來可以做莫言小說《豐乳肥臀》的封面。 　　另一尊塑像是西蒙·玻利瓦爾，他被稱作拉美獨立之父。在我們的中學歷史課中他是南美洲解放運動的先驅者，是南美洲北部地區民族獨立戰爭中最為重要的領導人，美洲有很多城市以“玻利瓦爾”為名字來紀念他。 　　歸來時，徒步穿過伊比拉布埃拉公園。伊比拉布埃拉公園也叫圣保羅中央公園，原來是印第安人的村落，1954年紀念圣保羅建市400周年的時候建成公園。 公園的主體，是一個大湖，面積略大于濟南的大明湖，小于武漢的東湖。由于原為沼澤地，水面呈黑色但很清澈，可見魚群游動。 　　湖岸綠草如茵，樹木繁茂。粗大的小葉桉樹，鴨蛋綠色的樹皮賞心悅目，那是原始森林的遺存；挺拔的棕櫚、秀美的椰樹是熱帶風光的典型景色；還有花團錦簇的三角梅、扶桑、鳳凰樹，更多的是那些叫不上名字的熱帶花木。 　　我們沿著湖岸邊走邊拍，對岸高樓林立，“七九”方尖碑聳立其間，這是為紀念1932年7月9日在圣保羅發生的護憲運動而建的。 　　在伊比拉布埃拉公園中的《拉奧孔》雕塑，大理石群雕的復制品。 《拉奧孔》又名《拉奧孔和他的兒子們》，是公元前一世紀中葉古希臘羅得島的雕塑家阿格桑德羅斯和他的兒子波利多羅斯、阿典諾多羅斯三人集體創作的一組大理石群雕，現收藏于梵蒂岡城的梵蒂岡美術館。雕塑內容取材于希臘神話中特洛伊之戰的故事，因拉奧孔告誡特洛伊人勿將木馬拖入特洛伊，而被希臘保護神派出的巨蛇咬死。群像傳達出人與神之間的悲劇性沖突，展現了人體肌肉在極度痛苦中的掙扎與扭曲，同時又保持了美的高貴品質?，使它獲得了超越時空的永恒價值，是古希臘藝術的經典之作。?? 　　湖邊休閑的人們又是一道道美麗的風景。 　　圣保羅的逗留雖短暫，但給我留下了極美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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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地球那邊去！—— 南美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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