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漢不提當年勇 智者不言過往苦志誠君 <p class="ql-block">呢 稱 志誠君</p><p class="ql-block">美篇號 2806360</p><p class="ql-block">朗 誦 春 華</p> <p class="ql-block"> 文/ 李培志（志誠君）</p><p class="ql-block"> 暮色漫過雕花窗欞時，我總愛坐在老藤椅上，看案頭青瓷瓶里的綠蘿垂蔓輕搖。杯中龍井已三泡，葉片舒展如倦鳥歸林，恰如人生行至暮年，褪去了年少時的鋒芒畢露，只剩沉靜的底色。忽然想起西塞羅那句“真正的老年，不在于年齡，而在于心靈的狀態”，便覺這暮色里的光陰，原是上蒼贈予懂得自斂鋒芒者的厚禮。</p> <p class="ql-block"> 金戈鐵馬終成昨，繁華落盡見真淳。記得四十多年前初入單位時，總愛聽老科長講他年輕時的精彩往事。他常說自己曾在秦嶺深處冒雨測繪，泥漿沒過膝蓋仍堅持記錄數據，說到興起時，眼里便泛起少年般的光芒。后來我才明白，那些被反復摩挲的“當年勇”，不過是歲月長河里逐漸褪色的舟楫，載著未竟的理想，在記憶的淺灘上輕輕搖晃。</p> <p class="ql-block"> 古人云：“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人生如棋，落子無悔，但若總在復盤舊局，便難見新局的風云變幻。就像盛唐詩人王翰筆下“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的豪邁，終究要化作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的蒼涼。那些曾讓我們熱血沸騰的功名往事，在時光的淘洗中，終會顯露出它的本質，不過是生命長河中的幾朵浪花，雖曾璀璨，卻不應成為永遠的航標。</p> <p class="ql-block"> 公園里，常見許多老人聚在石桌旁，用放大鏡般的目光審視過往：有人炫耀自已曾當過什么官，吹牛當年在國企的職位有多高，有人津津樂道子女的成就，更有人將泛黃的紀念章獎掛在胸前招搖過市，在眾人平前牛逼哄哄。每當此時，我總會想起蘇軾的“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真正的智者，早已將過往的榮耀與坎坷，釀成了一壺醇厚的茶，在某個閑淡的午后，自斟自飲，不與人說。</p> <p class="ql-block"> 莫向人間話苦辛，傷痕深處有春溫，我有位戰友，總愛向人訴說自已曾參加過中越自衛反擊戰，想申請享受國家對參戰老兵的福利補貼，他說自己在部隊吃了多少苦，立了多少功，說到動情處，便撩起褲腿展示當年的傷疤。他服役的參戰部隊是后勤醫院，退役老兵不屬補貼范籌，這位戰友，就成天怨聲載道，起初人們還報以同情，日子久了，連街角的流浪貓見了他，都要遠遠躲開。我忽然想起祥林嫂的悲劇，那些被反復晾曬的苦難，就像傷口上撒的鹽，不僅灼傷自己，也刺痛別人。</p> <p class="ql-block"> 想起敦煌壁畫里的飛天，衣袂翩躚間盡是盛唐氣象，卻不見畫工們在幽暗洞窟里，就著豆油燈雕刻時的艱辛。苦難從來不是值得炫耀的勛章，而是滋養心靈的土壤。就像陶淵明“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的清苦，最終化作了“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豁達。</p> <p class="ql-block"> 日本作家村上春樹說：“當你穿越過暴風雨，你就不再是原來那個人。”那些在苦難中淬煉出的智慧，應當如深海珍珠，沉默而溫潤地存在，而非像街頭叫賣的銅鑼，喧囂而刺耳。常見許多老人用“憶苦思甜”的方式教育晚輩，卻不知新時代的孩子，需要的不是沉重的苦難枷鎖，而是輕裝上陣的勇氣。就像宋代無門慧開禪師的偈語：“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放下苦難的執念，方能看見當下的美好。</p> <p class="ql-block"> 人間有味是清歡，淡極始知花更艷。去年深秋，與老友同游木蘭山。紅楓似火，鋪滿曲徑，有位老人卻獨自坐在銀杏樹下，用枯枝在落葉上寫寫畫畫。湊近一看，竟是李白的《將進酒》，字跡力透紙背，卻又透著幾分從容。攀談中得知，他曾是大學教授，退休后便寄情山水，每日臨帖作畫，不問功名。“你看這楓葉，紅得轟轟烈烈，卻終要零落成泥。”他指著滿地紅葉，“倒是這銀杏樹，春時默默抽芽，秋時靜靜落葉，反倒有了歲月的韻味。”</p> <p class="ql-block"> 退休后我迷上了攝影，常背著相機走街串巷。在古巷深處，我見過一位老鞋匠，窗臺上擺著一盆文竹，墻上掛著幾幅自己畫的水墨畫。他說：“修鞋是營生，畫畫是心情。”陽光透過窗欞，在他的銀發上織出細密的金線，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所謂低調人生，不過是將生命的鋒芒，收斂成心底的一縷沉香，不炫耀，不張揚，卻自有芬芳。</p> <p class="ql-block"> 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每日晨跑，總能在社區花園見到幾位在打太極老人。他們的動作舒緩如流水，招式里卻藏著千鈞之力。領頭的張叔曾是武術冠軍，如今卻極少提及當年的輝煌，只是每天清晨帶著大家晨練。“拳怕老郎”，他常說，“不是怕老，是怕心老。” 想起王勃《滕王閣序》里的“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忽然覺得，真正的年輕，從來不是年齡的數字，而是心靈的狀態。</p> <p class="ql-block"> 英國詩人葉芝在《當你老了》中寫道：“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圣者的靈魂，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退休不是人生的終點，而是另一段旅程的起點。就像宋代詩人陸游，“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即使年老體衰，仍心懷天下；就像現代作家汪曾祺，晚年仍筆耕不輟，在市井小事中寫出人間煙火的溫情。</p> <p class="ql-block"> 暮色漸濃，我起身將青瓷瓶里的綠蘿重新插好。葉片上的水珠滾落，在案頭洇開一片濕痕，像極了年輕時不小心打翻的墨汁。忽然想起唐代詩人劉禹錫的“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便忍不住輕笑，過往的榮耀與苦難，不過是歲月長河里的沉舟與病樹，而生命的長河，永遠在奔涌向前。</p> <p class="ql-block"> 放下手中的茶杯，窗外的月光正爬上雕花窗欞。我拿起相機，走向夜色中的小巷。拐角處的老槐樹旁，幾位老人正圍坐在一起，輕聲交談。他們的身影被路燈拉得很長，卻又顯得那樣溫暖而從容。原來真正的低調人生，不是刻意的收斂，而是歷經滄桑后的云淡風輕，是看透繁華后的返璞歸真。</p> <p class="ql-block"> 愿我們都能做這樣的智者：不提當年勇，不言過往苦，在歲月的沉淀中，活出一份淡然與從容。就像那株靜默的綠蘿，在光陰的瓶中，獨自生長，自有芬芳。</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配圖《沙湖花展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攝影 李培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文創 李培志（志誠君）</span></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