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母親

陳瑞萍（拒絕私聊）

今天要給母親寫一篇文字。照片上的母親可能是三十六七歲的時候。在我的拙文雜筆中過去很少提及母親。母親是從舊社會過來的最平常的家庭婦女，或者是我沒有足夠的文筆能夠描繪她平凡的人生。只有我七十六歲的時候，成了一個老年的母親，才真正回想起曾經是母親的平凡，成就過一個家庭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所有的繁華過往，都是要用自己的孤獨來償還的，這就是人生。 母親1929年十月，出生在山西省定襄縣蔣村鄉的一個耕讀人家。外祖父弟兄三人，大姥爺當家，外祖父排行老三。家里的境況也不是多好。封建思想極強，男丁讀書，女兒不準進學堂。母親從沒有進過學校的大門，姨母讀過幾天書，是大姥爺到學校給攆回來了。母親和姨母她們就是做家務，學女紅，等嫁人。我舅舅是大學教授，成了當地的名人。當年外租父母去世，縣委縣政府派人來村里吊唁。我外祖母智家也是讀書人，外祖母的弟弟是民國時期從事教育的，也就是母親的舅舅。姨母嫁到了太原，母親遠嫁到內蒙古多倫諾爾。48年由我祖母張家口的親戚把我母親送到北京我父親的住地。1949年當我快出生的時候，父母回到內蒙古多倫諾爾。從此，母親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多倫諾爾（可能一生回過山西娘家三次）。 母親當了一輩子家庭婦女，沒有文化，沒有地位，伺候公婆丈夫拉扯孩子。這張照片是1951年春節正月初三（1951.2.8）母親22歲，父親23歲，我兩歲。本來是拍的全家福，中間放了一張八仙桌，桌上有茶具，花，爺爺奶奶端坐在桌子兩旁，父母站后面，中間的小孩子是我。（主要是寫母親，照片就不放了）拍過后，留下了我和父母的照片，非常珍貴。母親當時22歲，那么年輕，祖父有講究，女人們不準穿花衣服，都是一色黑。母親年輕時個子很高，身體健壯，她的脾氣好，很少說話。不像她的女兒們都開朗愛說。被封建禮教束縛了的人生，逆來順受，所以母親少說話或不說話。這是我成年或老了的時候才體會到的事情。小時候，母親要天天請示祖母做什么飯，怎么安排？就是家常便飯也要請示，似乎就是規定的程序。飯做好了，大人小孩都坐好了。母親一碗一碗端上來，都吃完了，母親才吃，或在灶臺坐在小凳子上吃。過年的時候，母親要招呼我們到供財神爺的房子里，一幫孩子給爺爺奶奶磕頭拜年，并且要大聲喊出來吉祥話。父親是獨生子，按說祖父母是對母親不錯的。但封建禮教太多，母親是悶悶不樂的。過年節，多倫諾爾的小鎮上是非常熱鬧的。祖母可以帶著我們看戲，逛燈會……而母親很少出去，家里的事情離不開身。祖母和母親她們很少交流，也就是母親請示的時候，才會一問一答。祖母精明，心靈手巧，精于手工，難免挑剔……其實母親也是巧手。我小時候在多倫諾爾上學的時候，母親都教我做手工課作業。如：把花和樹葉放到兩張紙中間，用平錘一拍，就出了花樣子。在瓦片上刻出動物，刀痕處在染上顏色，一幅畫就出來了。用布頭縫制出小鴨子，用棉花塞滿，繡上眼睛嘴巴，活靈活現的小鴨子就做好了。拿到學校老師也夸獎，你媽的手真巧！ 母親勤儉持家，小孩子們的衣服都是大改小，不浪費一點東西。並且教育我們女孩子們，要從小學會過日子。學做針線活，這一點祖母和母親是一致的。以至于日后姐妹們都是心靈手巧，過日子的一把好手。母親教育我們不準說閑話，不惹是非，孝敬長輩，這也是和祖母的一致家教。別看母親沒有上過學，她很聰明。過去糧食供應分粗糧、細糧、雜糧，品種繁多。每到糧店糧買糧食，打算盤的還沒有落下珠子，母親的口算就出來了。讓糧店賣糧的也驚訝！所以后來母親的孫子（我弟弟的兒子）數學很好，本科研究生都是數學系。碩士畢業后留校（211大學），我們說是有奶奶的基因傳遞…… 我的祖籍是山西定襄。可能從清朝后期就是走西口的，在包頭的薩拉齊。男人們走西口，女人們守家業孩子。民國時期，山西是閻錫山治理下的教育模范省。閻錫山是定襄人，當地人崇尚教育，不論是種地的莊稼人，還是做買賣跑生意的都要讓子孫后代念書。我祖父是1920年考上閻錫山官辦的川至學校的。先人把能念書，看得非常重要。我父親九十年代初由我三個妹妹陪著回了最后一次老家，祖籍的老宅還在，門匾額上《書香紀世》的字跡仍留著久遠的書香……似乎是先人彌留之際的希望不肯泯滅……過去不懂，舊社會的婚姻是看家世的……母親雖然沒有念過書，但她們家里是讀書人，母親的娘家多數是從事教育的，老輩人是，母親的侄子們華南理工大學，中北大學任教的，太原高等法院的，有的還成了名人。 母親的一生是在勞累中渡過的，是封建禮教的束縛下的人生，一生也沒有綻放過生命的精彩。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讓她的子孫后代好好成長?，F在母親的第三代后人又出了三個高校教師，內蒙古大學、暨南大學、廣東海洋大學從教，有的還走上領導崗位。在今天看來，在某種程度上可能有母親家族基因的遺傳。 母親就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家庭婦女。當我今年七十六歲也成了一個老年母親的時候，對母親一生所經歷的歲月，忍耐與無奈的種種過往，有了極深的理解與認同。《百年孤獨》里講的：“生命中曾經有過的所有燦爛，終究都需要用寂寞來償還?！薄吧姓嬲匾牟皇悄阍庥隽耸裁矗悄阌涀×四切┦拢质侨绾毋懹浀??！?lt;/p>懷念母親，記住母親所有好的品德。珍惜當下，過好晚年生活。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母親當年的隱忍與無奈，也許是一面鏡子，當自己老了，也要與孤獨和解，珍惜在人生中的每一次相遇，綻放出超越時間的堅韌與美。懷念母親，在百年孤獨的敘事里，寫出屬于自己的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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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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