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短意味長——洛夫詩歌《母親》賞析

落英繽紛

詩短意味長 ——洛夫詩歌《母親》賞析 文/落英繽紛母親卑微如青苔莊嚴如晨曦柔如江南的水聲堅如千年的寒玉舉目時她是皓皓明月垂首時她是莽莽大地 ——洛夫《母親》 母親節，我都會吟誦起洛夫的詩歌——《母親》。閱讀過無數描寫母親的詩歌，而唯獨這首詩歌，每一句都是一個鼓點，敲擊我的心房！這是一首短小精悍卻意蘊深遠的現代詩。每次我輕聲吟誦，內心都涌動著春潮帶雨的詩意。好的詩歌，就是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美好質地！很多人用各種比喻寫過母親，唯獨這首詩歌的比喻讓我長久贊嘆，因為作者用大自然美好意象，生動具象闡釋母親那多面立體對立而豐富的形象。 全詩以對比鮮明的比喻為核心，構建了母親形象的多重維度。第一組“卑微如青苔/莊嚴如晨曦”，青苔，青苔生長在各種環境中，無論是古樹的樹干上、屋檐的角落，還是石塊鋪就的小路，它們都以頑強的生命力附著在表面上，向世界展示著生命的堅韌與寧靜。雖然用卑微描述母親，這種卑微里透露著不一樣的堅韌。晨曦初照，金色的陽光如絲絲縷縷的金線，透過淡薄的云層，輕柔地灑在大地上，給世間萬物都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紗，一切都顯得那么寧靜而美好。卑微的青苔和莊嚴的晨曦，從空間與時間的雙重視角，將母親的平凡與崇高交織一起，賦予母親這個角色一種彈性和張力！母親，卑微莊嚴的復合體。青苔的卑微還具備了象征意義，象征母親日常生活撫養孩子時的瑣碎與隱忍，而晨曦的莊嚴則暗含母親如初生陽光般溫暖而神圣的特質。歷代多少畫家，用畫面描述母親撫養孩子時的溫馨情境，或擁抱或凝視，把母親溫柔深厚的愛通過一個微妙表情展示出來，哪怕蒼老的母親，一旦細節呈現出母親的慈愛光環，就有一種莊嚴神圣的氣質！所以矛盾處找到平衡點。有時我盯著一幅畫，一瞬的靜默時光詩句從我的內心沖出來，溫馨的情感就蕩漾開來。第二組意象，“柔如江南的水聲/堅如千年的寒玉”以剛柔并濟的辯證關系，呼應“為母則剛”的生命哲學，江南水聲的靈動與寒玉的冷硬形成動態平衡，揭示母性中溫柔與堅韌的共存。江南的水聲，出現一個動態的意象，請側耳傾聽，那江南縱橫交錯的河道上，那如絲如綢的江南春雨，那潺潺汩汩涌動著無限潤澤的水呀，若是在夜晚臨窗而坐，那水聲給你靜謐和安寧會讓你忘卻時間的存在，真如母親的手撫摸你一般溫柔。而千年的寒玉，那是神秘的而珍貴的自然資源，那是有著透明質感和持久的溫潤讓人觸摸到母愛的恒久堅韌。 詩歌中作者擷取的意象還有天地相通博大的象征意義！詩歌的結尾通過“皓皓明月”與“莽莽大地”的意象，將母親形象從個體提升至宇宙層面。舉目時的明月象征母親如高懸的明燈指引方向，垂首時的大地則隱喻其如厚土般包容萬物的胸懷。這種俯仰之間的視角轉換，把我們在俯仰之間的思考，對母親的敬意和愛用非常浩蕩意象組成流動畫面在讀者心頭切換。這既呼應中國傳統“天人合一”的哲學觀，又將母愛升華為超越時空的永恒存在。尤其“垂首”這一動作的選取，是暗含謙遜之姿態思考母親，使神圣性與世俗性達成統一。好像母愛無處不在，愛升華為一種博大的自然現象。既有皎潔神圣之光，又有大地般踏實實在的滋養。生命就因為母親的寬廣無私呈現一種豐厚的感動。 全詩僅八行，短小卻意味深長！詩歌展示“意象對比—空間延展—哲思升華”的三層遞進結構。每行字數相近，節奏疏密有致，如“柔如江南的水聲”一句，以流動的音韻模擬水聲的綿延，而“堅如千年的寒玉”則用短促音節強化質感。這種語言彈性使詩歌兼具古典詩詞的凝練與現代詩的自由，正如洛夫“詩魔”之稱謂，在克制中迸發一種特別張力。 在母親主題泛濫的文學傳統中，洛夫摒棄了常規的套路，轉而通過矛盾修辭激活讀者想象。詩中未出現具體敘事，只有對舉貼切的比喻意象。通過“舉目/垂首”的動作留白，召喚讀者代入自身與母親的互動經驗，達成普遍共鳴。甚至失去母親的讀者，偶然面對皓皓明月時，也會在融入詩句的同時找到一絲精神的安慰，皓月之光似乎是母親那慈愛的目光永遠的追隨。 總之，《母親》的成功在于其以極簡形式承載豐饒內涵，既延續了洛夫“意象超現實主義”的創作風格，又以普世情感觸動人心。詩中母親不僅是血緣關系的具象，更成為文化記憶與生命哲思的符號，正如詩末天地意象的并置，將個體之愛延伸為對生命根源的永恒叩問。這種藝術特質，使該詩在當代漢語詩歌中占據獨特地位，成為母親主題書寫的典范之作。 喜歡洛夫的詩歌由來已久：“那眾荷喧嘩，而你是挨我最近，最靜，最最溫婉的一朵。”那是多么美妙的一首小詩哦，就像那朵挨我最近最靜的最最溫婉的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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