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151)：《夜叉國》

田喜興

蒲松齡聊齋故事《夜叉國》 1，交州有個姓徐的男子，駕船渡海去很遠的地方做買賣，在海上遭遇大風，船被吹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風停后，徐某背著糧食和干肉上了岸。 2，岸邊就是延綿的群山，他剛進山，就看到懸崖上排列著許多洞口。走近洞口時，聽到里面有人說話，他停下腳步往里看。里面有幾個夜叉正用爪子撕著生鹿肉吃。 3，徐某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想跑，卻被夜叉看見了。夜叉扔下鹿肉，爪子一伸，把他抓進洞里。 4，夜叉們互相說著話，像鳥獸的叫聲，爭著撕扯徐某的衣服，似乎想吃了他。 5，徐某恐懼萬分，忙取出身上背著的糧食和干肉，送給夜叉。夜叉分著吃了，感覺味道不錯，又去翻徐某的袋子。 6，徐某擺擺手表示沒有了，夜叉大怒，要把他抓起來。徐某哀求說：“放開我，我的船上有鍋子，可以再做給你們吃”。 7，夜叉聽不懂徐某的話，仍然發怒。徐某比劃著，夜叉好像有點明白了，跟著他來到船上，把鍋子拿到洞中。 8，徐某抱來柴火，把夜叉吃剩下的鹿肉煮給他們吃，夜叉們吃得非常高興。 9，到了夜晚，夜叉們把洞口堵上，像是怕徐某逃跑。徐某遠遠地躲著夜叉，卷曲著身子躺下，整夜戰戰兢兢，生怕最終不免一死。 10，天明后，夜叉們抬來一頭死鹿。徐某剝去鹿皮，到洞的深處打來水，煮了幾鍋鹿肉。夜叉們聚到一起，吞吃著鍋里的鹿肉。 11，夜叉們吃完鹿肉，一齊用手指著鍋子，似乎嫌鍋子太小。過了幾天，夜叉背來一口大鍋，紛紛拿來死狼、死鹿等動物，放到鍋里煮，煮熟后還招呼徐某也吃一塊。 12，這樣過了些日子，夜叉漸漸和徐某熟悉起來，待他像家人一樣，徐某也漸漸能根據夜叉發出的聲音揣摩出他們的意思。還學著他們的強調，說些夜叉話。 13，夜叉們更加高興，還帶來一個母夜叉給他當老婆。起初徐某很害怕，在母夜叉面前不敢動彈。后來母夜叉主動親熱他，徐某才和她成了夫妻。 14，母夜叉大為喜悅，常常留下熟肉給徐某吃。 15，一天，夜叉們早早起來，每個夜叉脖子上都掛著一串明珠，像是迎接什么貴客。又讓徐某多煮一些肉， 16，徐某去問母夜叉，母夜叉說：“今天是天壽節，大首領要來”。 17，母夜叉又走出去，對別的夜叉說：“徐郎沒有骨突子”。眾夜叉聽后，各摘下五顆珠子交給母夜叉。 18，母夜叉又自己摘下十顆，湊起五十顆。用野麻皮搓了根細繩把珠子串起來，掛在徐某的脖子上。徐某看了看這些珠子，足足值百十兩銀子。 19，徐某又煮了一些肉，然后跟著夜叉們來到一個大洞，有好幾畝地大。中間有塊巨石，上面很平滑，像桌幾一樣。周圍擺著一些石凳，最上首一個上面蒙著豹皮。 20，不一會兒，大風呼嘯，飛沙走石，夜叉們排著隊出來迎接。徐某見那個怪物樣子也像夜叉。 21，那怪物徑直奔進洞里，高高地坐在豹皮坐上。眾夜叉跟著一塊進洞，分東西兩側站好，雙臂交叉，向大夜叉行禮 22，大夜叉點了點頭問道：“臥眉山上的，就這些嗎？”眾夜叉亂哄哄地回答說：“是”。 23，大夜叉看見了徐某，問道：“這個是從哪里來的？”。母夜叉說：“他是我丈夫”。大家齊聲夸贊徐某的烹調技術。 24，隨即，有幾個夜叉跑去取了些熟肉來，大夜叉雙爪撕著肉，飽餐一頓，極力夸贊味道很美，并命令以后按時給他送熟肉吃。 25，大夜叉又看著徐某說：“你的骨突子怎么這么短？”。眾夜叉回答說：“他剛來，還沒準備好”。大夜叉便從自己的脖子上摘下明珠，脫下十顆賞給徐某。 26，母夜叉急忙接過來，替徐某串好，掛在它的脖子上。徐某也學著夜叉的樣子雙臂交叉，說著夜叉話，表示感謝。 27，大夜叉看了看眾夜叉便走了，駕著狂風，像飛一樣快，片刻間就消失不見了。眾夜叉吃了他剩下的熟肉便散了。 28，又過了四年多，母夜叉生產了，一胎生下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都是人模樣，不像他們的母親。夜叉們都很喜歡這三個孩子，常常一起逗他們玩。 29，一天，夜叉們都出去捕食了，只剩下徐某一個人在洞中坐著。忽然從別的洞來了一個母夜叉，想跟徐某私通。徐某不肯，母夜叉一下子將他撲倒在地。 30，此時，徐某的妻子回來了，見此情景，憤怒地沖上去，撕打起來，一口把她的耳朵咬了下來。 31，過了一會兒，那個母夜叉的丈夫來了，徐妻才放過她，讓他們走了。從此以后，徐妻天天守著丈夫，一刻也不離開。 32，三年后，孩子們已經會走路了，徐某就教他們說人的語言，漸漸地咿咿呀呀會說話了。雖然都還是孩子，但登山如走平地一般。孩子們跟徐某衣衣戀戀，很有父子情意。 33，一天，母夜叉跟小兒子和女兒外出，半天沒有回來。正好北風大做，徐某凄傷地想起故鄉，便領著大兒子來到岸邊，看到原來的船還在。父子二人登上船，順風而行，只用了一天一夜便到了交州。 34，到家以后，得知妻子已經改嫁走了。徐某拿出一顆明珠，賣了上萬兩銀子，家境富裕起來，給兒子取名徐彪。 35，徐彪十五歲時就能舉起幾百斤的重物，粗直剛猛，生性好斗。 36，交州駐軍的主帥見了他很是驚奇，讓他做了千總。正趕上邊疆叛亂，徐彪作戰所向披靡，立了很多戰功，十八歲就提升為副將。 37，有個商人乘船渡海，也遭到大風，被刮到臥眉山。剛上岸見走來一個少年。少年見了商人大驚，知道他是中原人，便問他的家鄉，商人如實相告。 38，少年把商人拉到一個山洞里，囑咐他不要出去。少年出去不一會兒，拿來鹿肉給商人吃，并說：“我父親也是交州人”。 39，商人問之姓名，得知是徐某，自己認識他，便說道：“我和你父親是老朋友，他的兒子做了副將”。少年不知副將是什么意思。商人說這是中國的官名。 40，少年又問什么是官。商人說：“官就是出去時乘坐漂亮的車馬，回家住高堂大屋，輕輕一呼，百人應聲雷動，別的人不能正眼看，只能側立”。少年聽得歡欣鼓舞。 41，商人問少年：“你父親既然在交州，你為何久留在這里？”。少年詳細講述了以前發生的事情，商人勸他返回故土。 42，少年說：“我也常常這樣想，但母親不是中國人，語言相貌都跟那里不同。況且一旦走不成，必被同類殘害，因此躊躇不決”。 43，少年說完便走，臨出洞時，跟商人說：“等起了北風，我送你回去，麻煩你給我父親哥哥帶個信”。 44，商人在洞里一直藏了近半年，他不時躲在荊棘叢里向外窺視，見山中總有夜叉來來往往，嚇得他一動也不敢動。 45，一天，北風驟起，少年忽然來了，拉著他急急地逃竄，邊逃便囑咐他說：“我囑托你的事情不要忘了”，商人答應著。 46，在少年的幫助下，商人終于逃了回來。一到交州，他立刻去了副將府，跟徐彪詳細講述了自己的見聞。 47，徐彪聽了又悲又喜，立刻去找父親，說要去找母親和弟弟妹妹，父親擔憂大海滔滔，一路險惡，極力勸阻他不要去。徐彪捶胸痛哭，非要去不可，父親勸阻不住，只得由他。 48，徐彪把此事告訴了總帥，挑了兩名健勇的士兵，乘船下了海。正趕上逆風，船行得十分艱難，在大海里顛簸了半個多月。 49，大海茫茫，無邊無際，航船失去了方向。忽然一陣暴風吹來，波浪滔天，船被巨浪打翻。徐彪在海上漂流了很久，被一個怪物拖上岸。 50，徐某醒來后，四下一看，一個像夜叉的怪物站在身邊。便用夜叉語詢問。夜叉驚訝地反問他，徐彪告訴了他要去的地方。 51，夜叉高興地說：“臥眉山是我的故鄉，這里離臥眉山一千多里”。于是找了一條船，送徐彪去臥眉山。 52，夜叉駕著船疾行，像箭一樣快，過了一夜，便來到臥眉山北岸。徐彪見岸上有個少年，正眺望著茫茫無際的大海。 53，徐彪懷疑那人是自己的弟弟，走近一看，果然不錯，兄弟倆手拉手痛哭起來。徐彪問起母親和妹妹，弟弟說她們都平安健康。 54，徐彪想和他一起去找母親和妹妹，弟弟阻止了他，自己一個人急急忙忙地走了。 55，徐彪轉身想感謝那個送自己來的夜叉，卻見他不知何時已經走了。不一會兒，母親和妹妹來了，看見徐彪都哭了起來。 56，徐彪告訴母親，想接他們去中國，母親說：“去了后，恐怕被別人欺負”。徐彪說：“兒子在那里地位很高，別人不敢欺負你們”。于是他們決定跟著徐彪走。 57，四個人一起上了船，北風很急，只用了三天就抵達交州岸邊。 58，回到家中，母夜叉對徐某怒罵不止，恨他當初回來不跟自己商量。徐某連忙謝罪道歉。徐彪勸他們學說中國話，穿錦衣，吃肥肉，母夜叉才高興起來。 59，母親和女兒都喜歡穿男人的衣服，像滿族人的打扮。幾個月后，漸漸會說中國話了，皮膚也漸漸變得白皙。弟弟取名徐豹，妹妹取名夜兒，兩個人都很勇猛有力。 60，徐彪恥于自己不會讀書寫字，便讓弟弟去讀書。徐豹很聰明，經史書籍，一過目就明白了。但他不想只做只會讀書的文人，徐彪便教他拉硬弓，騎烈馬。結果考取了武進士，娶了游擊官的女兒為妻。 61，夜兒因為相貌奇異，沒有人敢為她提親。正好徐彪部下有個姓袁的守備死了妻子，徐彪硬將夜兒嫁給了他。守備每次出征都帶著妻子，后來他一直升到同知將軍，立下的功勞，多半來自妻子之手。 62，徐豹三四十歲時，做了一個省的提督。母親經常跟著他出征，凡是與她接戰的，無不敗的落花流水。 63，后來，皇帝封她為男爵，徐豹急忙上疏推辭，說明她是自己的母親，皇帝才改封了她一個“夫人”的稱號。 點擊我的頭像可觀看全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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