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五月里，石榴花又開了。那紅艷艷的花朵，像一團團跳動的火苗，在綠葉間燃燒著。我站在陽臺上，望著樓下花壇里新栽的石榴樹，忽然想起許多往事。</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小時候，家里院子栽了兩棵石榴樹。父親說：這是“多子多福”的樹。每到五月，那花開得極盛，紅得耀眼，紅的讓人心碎。花瓣厚實，像涂了一層蠟，在陽光下閃著光。我常常蹲在樹下，看蜜蜂在花蕊里鉆進鉆出，翅膀振動的聲音嗡嗡地響。有時風過，花瓣便紛紛揚揚地落下來，鋪了一地紅。母親說：可惜了，我卻覺得這落紅也是極美的。</p> <p class="ql-block"> 后來下鄉插隊，住的是土墻茅屋。沒想到后檐竟也長著兩棵石榴樹，枝干粗壯，想是有些年頭了。花開時節，那紅艷艷的花朵襯著土黃色的墻壁，格外醒目。我們幾個知青常在樹下乘涼，斑駁的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畫出流動的光影。老支書說：這兩棵樹是他年輕時栽的，“石榴多籽，圖個吉利”八月節前后，枝頭掛滿沉甸甸的石榴，有的已經裂開了口，露出晶瑩的籽粒。我們摘幾個分著吃，那甜中帶酸的滋味，至今難忘。</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最記得有個雨天，我靠在窗前看雨打石榴花。雨點打在花瓣上，那紅色便愈發鮮艷了，像是要摘下來似的。雨水順著屋檐流下，在石榴樹下匯成一個小水洼，水面上漂著幾片落紅，隨波蕩漾。那一刻，我突然覺得，這簡陋的茅屋，因了這兩棵石榴樹，竟也有了生氣。</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回城后，我住進了樓房。起初很不習慣，總覺得少了些什么。直到有個清晨，我在陽臺上發現老伴悄悄種下的石榴盆栽，那抹熟悉的紅色突然就濕潤了眼眶。這盆栽雖小，花開得卻極精神。老伴說：知道你念想石榴樹，特地托人從老家帶來的品種。我望著那小小的紅花，心里暖暖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如今城市的石榴樹越來越多了。公園里，街道旁，到處都能見到它們的身影。花開時節，那一片火紅總能吸引路人駐足。我常常想，石榴樹真是極好的，不擇土壤，不挑地方，在哪里都能活得精彩。就像我們這一代人，經歷過風雨，卻依然能夠開出燦爛的花朵。</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前些日子回老家，發現老屋早已拆遷，那兩棵石榴樹也不見了蹤影。正悵然間，卻在新建的小區花園里看見幾株石榴，花開得正艷。問園丁，說是特意保留的老樹移栽過來的。我站在樹下，仿佛又看見了童年的自己，在落紅中嬉戲。</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石榴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從老家的院子到知青點的土墻，再到如今城市的高樓之間，這一簇簇火紅始終溫暖著我的生命。它們教會我，無論身處何地，都要像石榴花那樣熱烈地活著，像石榴果那樣飽滿地愛著。</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昨夜里下了一場雨。今晨起來，見陽臺上的石榴盆栽又開了幾朵新花，那紅色被雨水洗過，愈發鮮亮了。老伴正在廚房煮粥，香氣飄過來。我忽然覺得，這平淡的日子，因了這一點紅，竟也顯得格外美好起來。</p><p class="ql-block"><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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