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鵲華秋色圖》趙孟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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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如何看懂一幅畫，在書中我們從技法、風格等入手，從魏晉到元明清，對國畫發展的脈絡做了一個梳理。作品是畫家的孩子，繪畫作品的技法、風格，承載著畫家的DNA。比如我們看到梵高的畫，就會一眼認出他濃烈的色彩和狂放的筆觸。但中國畫與西畫的不同，不止在于繪畫方式、材質，還有裝裱方式等，最重要的是，古代的中國畫家基本都是業余畫家，他們在工作之余畫畫，特別是宋代之后，中國畫即文人畫，不在于一餐一飯賣了換錢，在于文人之間一唱一和交往的游戲，像唐代大詩人給朋友寫詩一樣，屬于“業余畫家”的游戲。中國畫的裝裱方式也很自由，隨著參加這個游戲的人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長，人們會想方設法留下自己的痕跡，于是，這幅畫也變得越來越長。所以，一幅完整的、流傳有序的中國古代繪畫，不止是個人創作，是一群人，一群歷史上有名有姓的大文人，經過百年甚至千年的共同創作。以《鵲華秋色圖》為例，我們再談談如何從題跋、印章、裝裱的角度來欣賞一幅國畫。 這幅畫是典型的長卷式裝裱方式，我們從右向左觀看。最右邊有“鵲華秋色”四個大字的這部分，叫做“引首”。再往左邊出現了一段不同顏色帶有暗紋的錦緞，蓋滿了印章，這叫“隔水”。接下來才是“正文”——《鵲華秋色圖》的“畫心”。畫心再往左，是各種收藏題跋，這部分稱為“拖尾”。我們可以看到拖尾有好幾部分，被隔水斷開，且每一塊的紙色由深到淺，這說明了紙的年代由遠及近。從這部分就能判斷出，收藏家為了能留下一點點痕跡，把《鵲華秋色圖》重新裝裱了多次。元朝繪畫的特點是詩書畫印俱全，整卷大約有21處題跋，蓋了185個印章。除個別印章無法辨認外，我們大致厘清了這些題跋和印章的主人，并為其編號，以年代先后順序，依次為：元：1趙孟頫；2楊載；3范杼；4虞集。明：5錢溥；6文彭；7項元汴；8董其昌；9張應甲；10曹溶。清：11吳景運；12納蘭性德；13梁清標；14乾??；15嘉慶；16宣統。1 趙孟頫（1254—1322年） 此處題跋為作者自題，印章“趙氏子昂”，即趙孟頫。這是這幅畫的第一個題跋和印章，好似嬰兒的出生證明。 題跋中的“公謹”，即南宋詞人周密(1232-1298)，祖籍濟南，入元不仕。和大多數祖籍在北方的南宋人一樣，他可能一生都沒能踏入故土。比他小二十歲的摯友趙孟頫，畫了故鄉的美景送給他，安撫這位友人的思鄉之情。畫中右邊的尖頭山叫華不注山，周密曾自號“華不注山人”。這幅畫繪于元貞元年（1295年）二月。（跋文大意請參考《國畫的細節》13章）2 楊載（1271—1323年） 兩年后（1297年），這幅畫第一次接裱，出現了新的題跋：……大德丁酉（1297年）孟春望后三日，浦城楊載題于君錫之崇古齋君錫是新出現的人物，那么此時周密已經不是這幅畫的主人了，楊載是在君錫家看到這幅畫并題跋的。“君錫”這個號，未見載于史料。周密去世于次年，他可能在年邁之際將這幅作品轉贈給君錫，那么這個君錫可能是周密的好友。楊載此時26歲，他既是趙孟頫提拔的后輩，也是其摯友。 羲之摩詰，千載書畫之絕，獨蘭亭敘、輞川圖尤得意之筆。吳興趙承旨以書畫名當代，評者謂能兼美乎二公。茲觀鵲華秋色一圖，自識其上，種種臻妙，清思可人，一洗工氣，謂非得意之筆乎？誠羲之之蘭亭，摩詰之輞川也。君錫寶之哉。他必有識者，謂也。大德丁酉（1297年）孟春望后三日，浦城楊載題于君錫之崇古齋 3 范杼（1272—1330年）楊載之后，新的題跋出現在了30年后的致和二年（1329年），為元代文人范杼所題。在這段題跋處并沒有寫明此畫收藏在哪里，或在哪里得見，所以不能確定收藏者是誰。 范杼和趙孟頫一樣，南方人，曾在燕京的翰林院做官。從明顯的接痕可以看出這段是重新裝裱接出來的紙，沒有隔水，說明頭兩次接裱間隔的時間不長。中國書畫裝幀的好處就是自由，能夠既不損壞原畫，又讓后人留下新的創作。 趙公子昂，書法晉，畫師唐，為一代之冠。榮際于五朝，人得其片楮，亦夸以為榮者，非貴其名而以其實也。今觀此卷，殊勝于別作，仲弘所謂公之得意者，信矣。致和二年（1329年）四月一日，臨江范杼德機題 4 虞集（1272—1348年）5 錢溥（1522—1604年）接下來這兩段題跋非常有意思，乍一看是兩個人，虞集、錢溥，仔細看，其實是錢溥一個人干的。 虞集是元人，趙孟頫好友，而錢溥是明代大鑒賞家，他在另一幅趙孟頫的畫上看到了虞集的題跋：吳興公蚤歲戲墨……很欣賞，畫得好題得好，于是抄錄下來，以表心跡：昔虞文靖公題松雪翁書畫圖……這才做到了“士大夫當共寶秘之”。用大字抄錄虞集題跋以示尊重，自己的題跋用小字以自謙。題跋中并沒有明確指出收藏者是誰，所以，有可能是跋文中提到的“友人徐尚賓”，也可能另有其人。此外，這第三次接裱，是專為錢浦題跋準備的。 吳興公蚤歲戲墨，深得物外山水筆意。雖一木一石，種種異于人者。且風尚古俊，脫去凡跡。政如王謝子弟，倒冠岸幘，與天下公子斗舉止也。百世后可為一代規式。士大夫當共寶秘之。至正甲申（1344年）十有二月朔，虞集謹識昔虞文靖公題松雪翁書畫圖，簡約精妙，可謂兩絕。友人徐尚賓見而愛之，求余錄入鵲華秋色圖內，以足其美。噫，尚賓其好古君子乎。正統十一年（1446年）丙寅八月望，翰林錢溥謹題 6 文彭（1498—1573年）一幅流傳有序的名畫，不但要做到畫家本人有名、畫好，還要被后世有名的收藏家收藏過，互為輝映，達到天時地利人和的境界，這很不容易。明朝多出大收藏家，清人可以說是直接接管了明人的收藏，所以這幅畫最重要的題跋和印章多出于明朝。明朝第一代有明確證據證明收藏過《鵲華秋色圖》的人是文徵明、文彭父子。 據傳說，文徵明88歲的時候曾經臨摹過《鵲華秋色圖》，但他并沒有留下痕跡，我們只能找到文徵明長子文彭的印章。作為文家收藏的證據。文彭分四次蓋章，最左邊章的位置說明他蓋章時，長卷當時的拖尾部分僅止于此。再往左則為后來所接。 7 項元汴（1525—1590年）可能在文彭去世后不久，這幅畫到了項元汴手里。項元汴，字子京，號墨林、香崖居士、退密齋主人，浙江嘉興人，是明朝最著名的收藏家鑒賞家，今天諸多存世名畫上都能看到他的收藏印。這幅長卷上有項元汴鈐印60余處，但沒有題跋。好的收藏家是這樣的，他們如果認為自己的書法不夠好，留下題跋會破壞了畫的藝術性，就會請像董其昌這樣的大書法家題上題跋，為自己的藏品增色。 8 董其昌（1555—1636年）董其昌的字畫、收藏、以及名望，在明朝都是頂尖的，他在這幅畫上題跋五處，在后人看來，這不止體現了董其昌對這幅畫的喜愛，還讓人盡可能多地欣賞到了董其昌的書法。 第一條題在畫尾隔水上，題跋提供了兩條重要信息：(1)最晚于1580年這幅畫已歸于項氏收藏；(2)1601年的冬天，項氏把這幅畫送給了他（或是借給他供其臨?。?。總之，此后的一小段時間里，這幅畫便在董其昌處。董其昌在1603年臨摹了這幅畫。 余二十年前，見此圖于嘉興項氏，以為文敏（趙孟頫）一生得意筆，不減伯時（李公麟）《蓮社圖》。每往來于懷。今年長至日，項晦伯以扁舟訪余，攜此卷示余。則蓮社已先在案上，互相展視，咄咄嘆賞?；薏唬翰豢墒寡咏蛑畡门写菩?。遂屬余藏之戲鴻堂。其昌記，壬寅（1602年）除夕 吳興此圖，兼右丞北苑二家畫法，有唐人之致，去其纖；有北宋之雄，去其獷，故曰師法舍短，亦如書家以肖似古人不能變體為書奴也。萬歷三十三年（1605年），曬畫武昌公廨頤，其昌崇禎二年（1629年），歲在己巳，惠生攜至金閭舟中，獲再觀。董其昌 有題跋不一定就代表擁有這幅畫，如果只有印章沒有題跋反而是藏家確鑿的證據（如這幅畫中的項元汴、梁清標、納蘭性德、張應甲等）。董其昌在第二段題跋里，留下了自己的印章。他曾任湖廣提學副使，這幅畫隨身攜帶。1605年，他在武昌辦公的衙署里再次觀賞，并題跋。他的第三次題跋已是20余年之后的1629年，題跋中提到一個叫“惠生”的人把這幅畫帶到“金閭舟”中觀賞，這段題跋顯示，董可能已不是這幅畫的主人了。 鵲華秋色圖詩：弁陽老人公謹父，周之孫子尤懷土。南來寄食弁山陽，夢作齊東野人語。濟南別駕平原君，為貌家山入囊楮。鵲華秋色翠可食，耕稼陶漁在其下。吳儂白頭不歸去，不如掩卷聽春雨。右張伯雨詩集所載，惠生屬予再錄，以續楊范二詩人之筆。歲在庚午（1630年）夏五月十三日，董其昌識 1630年，董其昌再題兩處。同時這幅長卷第四次接裱，我們可以看到，前三次董都是題在“古人”題跋的空隙處，但這次卻是惠生專為他題跋而接裱。他題了一首元代張雨贊美這幅畫的詩，并表示這是惠生帶著這幅畫求他如此寫的，這樣看來，這個惠生可能是這幅畫的主人了。9 張應甲（生卒年不詳） 明朝最后一位有印章作證的收藏家是張若麒、張應甲父子。這父子倆在史書上記載并不多，張若麒是明末知識分子，趕上大亂局，多次被貶職降罪，最后歸順了清朝。兒子張應甲不愛仕途，偏愛收藏書畫，據說“清初四王”王時敏家的家藏都被他收入囊中。10 曹溶（1613—1685年）曹溶的題跋中有一段重要信息：“今歸膠州張先三”，張先三即張應甲，最后一位在畫上留下收藏印的明人，從而印證了這枚印章的真實度。這幅長卷的第五次接裱就是在張應甲收藏期間，從字體大小看，這次接裱是為曹溶題跋準備的，曹溶題后留下三款印章。曹溶是明末崇禎十年的進士，仕于明清兩朝。 向見董宗伯臨文敏公鵲華秋色圖，已嘆賞不置。今獲觀此卷，更覺一辭莫贊。乃知書畫一致，知之而不能為之，為之而不能名之也。壬寅（1662年）秋八月謹識于南山閣，荊溪吳景運世人解重元末四家，不解推尊松雪，絕不足怪，不過胸中無書耳。余見松雪畫至夥，絢爛天真，各極其致。此為公謹作圖，用筆尤遒古，殆以公謹精鑒別，有意分煙云過眼中一位耶？卷藏金沙舊家，今歸膠州張先三。鵲華兩山有靈，故使主人涉江數千里，攫取此卷，還其鄉也。曹溶題于雙溪舟中 11 吳景運（生卒年不詳）吳景運生卒年不詳，他是常州宜興（即荊溪）人，順治甲午（1654年）科舉人。他于1662年在一個叫“南山閣”的書房里看到了這幅畫，題跋中提到的“董宗伯”應該就是董其昌，他自稱“世侄”，可見其父輩與董是深交好友。他在曹溶題后的間隙處題跋，這是這幅畫在民間最后一次被題跋。12 納蘭性德（1655—1685年）初名成德，字容若，號楞伽山人，是《鵲華秋色圖》入清后的第一代收藏者。他酷愛漢人文化，《步輦圖》和《寒食帖》都曾經是他的收藏。這幅畫上留下他的7款印章。 13 梁清標（1620—1691年）隨后，這幅畫落到了清朝最大的收藏家，相當于明朝項氏的梁清標手中。他的收藏包括《千里江山圖》等。康熙年間有一次大規模的“獻寶”活動，以梁清標在收藏界的地位，只能把全部身家獻了出去，其中，就包括《鵲華秋色圖》。 14 愛新覺羅·弘歷（1711—1799年）如果說，董其昌題跋五次之多，是《鵲華秋色圖》的頭號粉絲，到了清朝，乾隆就接替了他的位置，且比之更甚，他在畫心的位置，趙孟頫本人的題跋旁邊，寫了兩段題跋。元朝文人畫講究詩書畫印俱全，不是說有這四樣就可以了，是要做總體的構圖布局，書法安排在畫面的哪個位置，印章是紅色，要蓋在哪里，都是經過畫家的精心安排。趙孟頫將題跋放在了離鵲山和華不注山之間，靠近鵲山的位置，是為了畫面的平衡之美，他留下的空白處，包括董其昌在內，無人敢寫，除了乾隆皇帝。乾隆的題跋共有九處，其中第一、第五段題跋非常有意思。先是說，梁清標上貢后“此卷久貯內府”，編入“石渠寶笈”，被清宮收藏。接著，跋文記錄了乾隆于1748年祭孔府和泰山后，親往鵲山、華不注山一游之事，乾隆還命人從宮中把這幅畫拿來在現場對照著看，一對照，發現趙孟頫在題跋中寫“東為鵲山”，而現場看是鵲山在華不注山西邊，不禁得意了起來“知其在華西，豈一時筆誤歟”？ 中國山水畫講究意向，是“搜盡奇峰打草稿”，實際上鵲山和華不注山對于趙孟頫而言，只是一種象征，是鄉愁，周密的鄉愁，趙孟頫只需將這兩座代表鄉愁的山轉化為畫卷之美就可以了，至于實際角度，太精準了那是地圖，并不是藝術。乾隆得意于自己找到了一個趙孟頫的漏洞，卻暴露了自己不夠高的藝術品味。 乾隆題1 此卷久貯內府，已載入石渠寶笈。戊辰（1748年）春，東巡齊州，則東華西鵲，蒼秀潑眼，宛若披圖，因驛致是卷相印，題長句以紀其事，己巳（1749年）嘉平幾余重展，追念前游，怦怦有觸，因再成長篇。書之卷尾，以志歲月，而敘其緣起如此。三希堂御筆。 乾隆的這幾處題跋時間集中在1748、1749年這兩年，彼時乾隆三十七、八歲，正當壯年。到了七十多歲時，乾隆命人將這幅畫作最后一次接裱，當然不能接在拖尾處，接在畫心右邊作為引首，題上“鵲華秋色”幾個大字，并蓋下一款“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寶”的印章。 乾隆題5 鵲華二山，按輿志諸書所載，夙稱名勝。向得趙孟頫是圖，珍為秘寶，每一展覽輒神為向往。然僅于卷中得其仿佛，意猶少之。今年（乾隆戊辰，1748年）二月東巡狩謁闋里，祀岱宗。禮成，旋蹕濟陽，周覽城堞，望東北隅諸山，詢之守土大吏，乃悉此頂高且銳者為華不注，迤西頂平以厚者為鵲山。向固未之知也。因命郵報從京赍吳興畫卷以來。兩相證合，風景無殊，而一時目舒意愜，較之曩者臥游，奚啻倍矣。天假之緣，豈偶然哉？但吳興自記云東為鵲山，今考志乘，參以目睹，知其在華西，豈一時筆誤歟？故書近作鵲華二詩各于其山之側，并識于此云。戊辰（1748年）清明日御筆 很多國寶級的名畫上都被接裱，并被乾隆題上大字，同時也都有這枚相同的印章。除了題跋外，這幅長卷留有乾隆相關印章大約30處。 從右手邊畫心開始，最大的那個橢圓型印章正是乾隆爺的“乾隆御覽之寶”，右下方方印是“石渠寶笈”，說明這幅畫是被收在《石渠寶笈》之中的。 畫心左邊有一個圓形大印“乾隆鑒賞”，這個印章是和畫心右上方的“乾隆御覽之寶”搭配一起使用的，請注意，左邊印一定要低于右邊印。 “乾隆鑒賞”印的下面有一個長方形的印章是“三希堂精鑒璽”，他下面的方形印章是“宜子孫”。請注意，這兩方印就像連體嬰兒，一定會同時出現，而且兩方印之間的距離正好是“宜子孫”印高度的一半或者多一點點，太監們按這兩枚印章都是拿著尺子量的，絕對不會出錯。當“乾隆御覽之寶”“乾隆鑒賞”“三希堂精鑒璽”“宜子孫”這四方印集體出現的時候，說明這是乾隆鑒賞過的、心中的“上等品”。 14乾隆 15嘉慶 16宣統 畫心中央位置較大的方印都是乾隆的，如“古稀天子”，說明是他七十歲時觀賞過。“八旬天恩”“八征耄念之寶”等說明是他八十多歲時又看過幾次?！疤匣实邸眲t表明他禪位后再度觀摩了此畫。 乾隆之后，只出現了嘉慶、宣統兩位皇帝的印章，這說明在乾隆之后，這幅畫算是真的“藏”于宮廷之中。宮廷收藏是自古以來的傳統，從宋徽宗開始，編撰《宣和畫譜》，集舉國之力收藏天下珍貴書畫，躺在皇宮里，當然好過在民間轉來轉去，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書畫的安全，不會輕易丟失，但也使它們失去了自由，好的東西當然越多人看到越好，遇到知音，你我共賞，再留下一段題跋，就是一段千古佳話，沒有這樣的流轉，我們今天也看不到《鵲華秋色圖》后長長的、綿延幾百年的尾跋，作畫之人、畫本身與觀畫之人，三者合一，才是真正的珍品，這才是中國藝術最迷人之處。附：乾隆常見鈐印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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