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隨想

云鶴村夫

在鄉下的日子或許略顯枯燥，整日里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游手好閑無所事事，但呼吸著充滿臍橙花香味的空氣，即使發呆也并不覺得無聊。每天這里逛逛那里聊聊，或者漫不經意地在菜地花畦里除除草施施肥，不知不覺一天就過去了。屈指算來，回到鄉下已經差不多兩個半月了，但一切都讓人覺得親切自然，仿佛昨天才剛回來似的。鄉下的春天讓人著迷，鳥語花香，萬物興發，看著各種樹木花卉尤其是自家種的各種瓜果小菜一天一個樣地生長，心中不由得就產生出一種充實和喜悅。夜晚聽取蛙聲一片，非但不覺得聒噪，反而有助眠的功效。從初春、仲春到暮春，景色在不斷地變幻，萬物在不停地變化。春天帶給人們的是希望，是未來。 農諺云“春雨貴如油”，萬物生長都離不開陽光雨露，地球母親用一種神秘力量在控制著自然界的微妙平衡。春天的確多雨天，多雨水。杜甫《春夜喜雨》描述的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情形，我卻更喜歡白天驟降的大雨。春日的天氣是多變的，天氣預報似乎經常成了天氣“猜”報，老天爺想咋玩就咋玩完全不跟你配合。早上起來還是陽光明媚，不多時卻漸漸陰云四合，風云際會，云層在風神的催動下，遮天蔽日愈積愈厚，籠罩得白晝如同黑夜，原本涼爽的空氣也似乎變得粘稠起來。大風驟起，如同發出了一個信號，一道閃電一聲炸雷，點燃了爆發的引信，大雨就鋪天蓋地地傾泄而下。此時老夫總喜歡搬一把竹椅坐在大門口，近乎癡呆地觀賞那漫天大雨的壯美景象：初時大顆大顆的雨滴劈哩叭啦打在地磚上，激起一層水霧，不多時院子內就汪洋一片，雨幕隨著陣風時疏時密掠過，雨點在水面上擊出一連串的水泡，迎風時臉上身上飄絮般沾染上一層薄薄的雨霧，那感覺就是一種愜意的享受！小時候遇上這種天氣，總是會趕緊披上簡陋的雨具，拿起抓魚的“蝦耙”（一種竹制的捕魚工具），到門前水渠犄角旮旯里撈魚。只要用腳在水草淤泥中一陣胡亂攪動，鯽魚鰍魚小泥鰍，還有形狀扁平五色斑斕的“苦鳊屎”、水蜻蜓的幼蟲“鲃蟲”等，各種活蹦亂跳的小魚小蝦慌慌張張地逃竄，卻被早已堵在下水口的蝦耙逮個正著。每次趁大雨抓魚，或多或少總會有所收獲，即時炒食或者曬干，就是改善生活的一道美味。此時的樂趣或許并不在于魚獲，而是更在乎玩水的愉悅。可惜當年的小渠早已不見了蹤影，小魚小蝦也幾乎絕跡了！ 南方內陸春天的美食是極其豐盛的。“二月蕨子三月筍，四月菌子五月泡”，山地丘陵滿山遍野都是大自然給人類提供的幾乎取之不竭的新鮮食材。驚蟄之后，大地回暖，各種植物爭先恐后地瘋長，細芽嫩葉，根莖花蕾，除了少部分有毒，其余均可進入食譜，百姓們最常吃的食材就有數十種。老夫時常惦念的兒時愛吃的美食，這回住到鄉下總算是得償所愿，自制土潦菜、野蔥燜豆渣、蕨菜煮臘肉、小筍炒雞蛋，吃了個不亦樂乎！有人曾言道“吃魚不如釣魚味”，這些山珍固然好吃，其采摘與烹制的過程也充滿了樂趣，可算是品嘗美食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當季之時，野蔥是遍地瘋長俯拾皆是，但還是得選擇最茁壯的，連根拔起，全株可食。采蕨是有技術要求還要加一些運氣的，生長在平地的蕨枯瘦無肉且極易老化，需到有一定海拔高度的山上才能采摘到優質的食材。扯小筍則應選擇雨后天晴的早晨，此時的筍長勢旺盛，尤為鮮嫩。蕨和小筍的共同特點是采回來后必須迅速處理好馬上焯水保存，否則很快就會變老，鮮嫩感會大打折扣。至于那種粗大一些的楠竹春筍，鄉下人基本不屑一顧，只有長得不成器的才挖掉，焯水曬干后做成玉蘭片之類，倒也不失為一道美食。 饕餮之徒總是喜歡侃各種吃，但春天之美又豈能用這些不值一提的讒口之物來描述？春光明媚，春意盎然，如沐春風，大地回春，春天當是四季中最美的季節！四季如春是對春天的禮贊，少女思春是對春天溫柔的延展，迎來了春天是對事業產生的希望，春風得意是人生的巔峰。氣候宜人的昆明被稱作春城，江西宜春在設計城市名片時用了“有一座叫春的城市”作宣傳，因為語意中含有歧義，褒貶不一，但卻讓人關注并記住了這座并不起眼的三四線城市，企劃者想要取得的效果無疑是成功的。不知道長春、琿春這些同樣帶春字的城市當作何感想。春節是中華民族最重大的節日，立春是二十四節氣的第一個節氣，古人詠春的詩詞歌賦也許是最多的，“春來江水綠如藍”、“二月春風似剪刀”、“長恨春歸無覓處”、“萬紫千紅總是春”。春天以其炫麗多彩與綺妮風光，贏得了獨屬于自己的贊美與尊崇。我愛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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