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上查果拉作者：原西藏軍區副政委夏川

雪松

作者：夏川 作者簡介： 夏川，1918年出生于河北省平山縣西街村，1932年考入河北省立正定中學，1935年考入北平新聞專科學校，參加了著名的一二九學生運動。 1936年4月1日參加了中國共產黨成立的革命隊伍---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1937年初，夏川到山西太原國民師范的軍政訓練班第九連學習，1937年8月1日在山西太原市參加山西青年抗敵決死隊，1938年5月參加八路軍。1939年1月參加中國共產黨。1940年調八路軍第二縱隊政治部，歷任宣傳股長，隨軍記者團主任，宣傳科副科長、科長，宣傳部副部長、部長，旅、師政治部主任，十七軍宣傳部長。1950年2月奉調二野五兵團十八軍任軍政治部宣傳部長，執行進軍西藏任務。1952年西藏軍區成立后任宣傳部長兼文化部長。1955年8月調任總政八一電影制片廠副廠長，授上校軍銜，被授予三級獨立自由勛章、二級解放勛章。26年后，1981年再次奉調進藏，任西藏軍區副政委、西藏自治區黨委常委、西藏自治區政協副主席、西藏文聯名譽主席。1983年離休，曾任中國解放區文學研究會副會長、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老年書畫研究會顧問、西藏文聯名譽委員。1988年8月被中央軍委授予二級紅星功勛榮譽章。2005年8月25日因病醫治無效去世。 　　每個人都有自已的故鄉，但有的本是故鄉，不像故鄉；有的不是故鄉，卻勝似故鄉。我一生中，有兩個地方不是故鄉，勝似故鄉。一個是我生活戰斗10年之久的冀魯豫邊區，再一個就是兩度工作過的西藏。 一 1950年2月，解放貴陽不過兩個月，我正在進行接管工作，突然奉調即將執行進藏任務的十八軍，當即經重慶趕到四川樂山，投入了緊張的進軍動員工作；10月初，隨歷盡艱辛的遷回部隊參加了昌都戰役；1951年7月1日，從甘孜出發，過70多天的風餐露宿，長途跋涉到拉薩；席不暇暖就迎著高原風雪參加開荒生產，秋收時創造了“蘿卜有如嬰兒大，頑童難把倭瓜搬”的奇跡；1954年10月，又帶一支小部隊到珠穆朗瑪峰北蔍執行任務，實現了我們把“五星紅旗插在喜馬拉雅山上”的誓言。我在西藏軍區政治部工作了整整5年，雖苦不覺苦，不僅愛上了這塊貧瘠荒蕪的土地，還和淳樸憨厚、堅韌無畏的藏族僧俗人民，建立起非同尋常的兄弟情誼。萬萬沒有想到，1955年調北京工作26年后，又于1981年1月6日獲準二次進藏，就連我的親朋好友，都為我能夠再向“邊陲獻童心”而感到高興。 二 做為一個對西藏有深厚感情的人，一回到拉薩感到分外親切，特別興奮。首先想到的是看看古城的新貌，看看多年不見的故交好友；再就是反復考慮此次重返西藏，究竟應該為西藏人民做些什么?為部隊建設做些什么? 在地方分管的工作且不去說，單從部隊講，想得最多的是到邊防哨卡看看，特別想了解一下被國防部授予“高原紅色邊防隊”榮譽稱號的查果拉哨所的情況，并愿竭盡所能，幫助他們更好地保持和發揚“艱苦為榮”、“邊疆為家”的光榮傳統而不斷前進。1965年12月，日喀則軍分區邊防二營一連査果拉哨所命名的消息公布時，就曾為西藏軍區有這樣一支生活在遍地冰雪，高山缺氧，自然環境異常惡劣的英雄邊防隊而感到自豪；我雖然在北京工作，但自己畢竟是來自雪域高原的人。 三 在重回西藏軍區工作時，經黨委同意，按照每年到邊防哨卡檢查幫助一次工作的計劃，我曾兩上查果拉。第一次是1981年10月9日。晨10時，從頂嘎一連連部乘車出發。天藍，云美，這里沒有險峰幽谷，看不見叢樹飛鳥；我們迎著寒風，盤旋在彎彎曲曲，步步升高，越爬積雪越多的山路上，經過兩小時的緩慢行駛，于12時到達查果拉。意想不到的是，這個全國聞名，海拔5300米的高山哨所，竟是一個建筑在并不高大的雪山下的營房小院，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但更加意外的是下了車，稍一走動就喘息不已，司機小成更感到憋悶難受，趴在方向盤上無法活動，急忙讓他吸了一會兒氧氣，才逐漸好了起來。休息片刻，在營、連干部陪同下，參觀了光榮傳統展覽室，先看國防部授予的“高原紅色邊防隊”錦旗，接著，看了各地寄來的數不清的書信，和群眾親手縫制的鞋襪、針線包，以及全國各族人民，包括一些少年兒童，用各種形式表達的對邊防戰士無微不至的關懷，實在令人感動。飯后，決定在劉副指導員的陪同下到查果拉山頭的最高哨位看看。風大、雪深，攀登困難，走幾步，停一停，勉強走到山頂，覺得渾身無力。站在深厚的積雪里極目四望，林立的雪峰有如萬頃波濤，無邊無際；對面就是鄰國的山口，下面有一條小路相通。我反復觀察附近的山巒溝谷，引起種種聯想，更感到邊防部隊衛國戍邊任務的艱巨重要。 四 最難忘的是和邊防哨所干部戰士合影和聯歡的情景。下午六點多，夕陽西下，碧空如洗，天邊涂著一抹彩霞，特別好看。戰士們聽說要開聯歡會，一個個興高采烈地集中到哨所一間最大的屋子里。 當時，同我一起到查果拉的，有剛到職的日咯則軍分區副政委周維明，和已經批準轉業，即將離藏的軍分區政治部副主任黎茂軒，還有軍區政治部的謝先常干事。雖然有軍區、軍分區領導在場，聯歡會依舊開得無拘無束，異常活躍。開始，先給大家分發了我們從拉薩帶來的餅干、蘋果，略表一點慰問之情；東西不多，但對喝水都困難的查果拉戰士來說，卻感到分外新鮮，一拿到手，就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這種官兵之間親同家人的氣氛，使整個屋子里充滿了歡樂。周維明副政委高山反應大，嘴唇發紫仍然先講了幾句，之后要我講，我只希望大家盡情地玩樂，沒有講；黎茂軒副主任要講故事，受到大家的歡迎，他便帶著微笑不緊不慢地講起了五上查果拉。戰士們聽得聚精會神，他越講興致越高，并且用朗誦查果拉的傳統詩做為結束：不戀家鄉景色鮮，愿同雪山共百年；紅色哨卡出鐵漢，放眼天下守河山。這時，幾個藏族戰士控制不住興奮的心情，集體唱了一支《東方紅》；漢族戰士小劉也給哄起來，讓他唱《軍港之夜》…，正當你喊他叫的時候，劉光福副指導員站起來要大家靜一靜，他先說了幾句這次聯歡會對查果拉邊防部隊如何有意義的話，隨后念了即席寫下的快板詩：一個蘋果圓又圓，首長盛情暖心間；鼓勵我們緊握槍，不畏艱險守邊關。一塊餅干香又甜，千里迢迢送雪山；我軍傳統大發揚，官兵一致心相連。劉副指導員的塊板詩，好像表達了大家的共同心意，贏得了一陣熱烈掌聲。 　　最后，我還是講了幾句勉勵的話了事。聯歡會開了45分鐘，在《跟著共產黨走》的合唱聲中結束。時間不長，卻使所有在場的人都非常高興。第一次到查果拉，雖然時間不長，卻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由衷地贊賞他們“立足雪山，放眼天下；長期建藏，邊疆為家”的好思想，好作風。回到拉薩，我為戰士們賦詩紀念： 訪“高原紅色邊防隊”高山紅哨久聞名，今來邊卡訪英雄；曠野不見啼鳥落，營房常有讀書聲。 官兵同歌“長建曲”，軍民共飲酒一樽；攀峰臥雪等閑事，國防線上獻青春。 查果拉官兵聯歡皎皎明月照雪峰，紅哨傳出歡歌聲；拉薩帶來鮮蘋果，送上一片鐘愛情。戰士朗誦詩一首，奉獻衛國赤子心；官兵誓志守邊疆，齊聲高唱東方紅。 五 從查果拉返回軍區，詳細匯報了邊防二營一連的情況，軍區黨委為鞏固發揚“高原紅色邊防隊”的光榮傳統，還根據我的建議專門作出了《加強日喀則軍分區邊防二營一連建設》的指示，提出加強部隊建設，加強思想政治工作和革命傳統教育，切實幫助連隊解決物資供應和文化生活急需解決的一些實際問題，以及各級領導定期抓，認真指導幫助工作等制度規定。軍區黨委不僅是這樣決定的，也是這樣具體落實、逐步見諸行動的；日喀則軍分區也一樣。1982年元旦，查果拉“高原紅色邊防隊”就是用軍區送來的收錄兩用機，收聽中央廣播電臺新年獻詞的，干部戰士并且在收音機播放的音樂聲中，表演了各種娛樂節目；軍分區政治部主任任萬里，還在哨所和大家一起歡度了新年。 六 11月18日，我又帶著軍區和日喀則軍分區的聯合工作組到邊防二營一連檢查幫助工作，再次到了查果拉。這次在查果拉整整待了一天。夜晚，開罷聯歡會，我輕輕地走出住室，漫步在營房小院，只見有的戰士仍在歡聲笑語，有的卻在燈下學習，有的則在營院附近巡邏；環望周圍的山巒，在藍天下越發顯得雄偉壯麗。一天來，盡管有高山反應，頭疼難耐，仍然和干部戰士有較多的接觸。時隔一年，不僅發現查果拉哨所各方面都有了明顯進步，還發現有不少好同志，給我印象最深的是藏族的尼瑪慈仁排長。 尼瑪身材魁梧，忠厚勤奮，好學上進，對自己要求嚴格。哨所的一切臟活、累活，他都帶頭干；新戰士的衣服破了，他幫助補，臟了他幫助洗；一連黨支部提出“大戰六、七、八，改變查果拉”的號召，他不僅自己身體力行，還善于集中群眾的智慧和力量，發動大家一起干。他既能謙以待人，又能大膽管理。9月，尼瑪到頂嘎連部匯報工作，聽說第二天拂曉要到邊境巡邏，他積極要求參加，在執行任務過程中，不管山路多么崎嶇難走，他不是幫助這個背槍，就是幫助那個背槍，最后，還第一個登上了山口界碑的我方一側。尼瑪就是這樣一個說得少，干得多的好干部，就是這樣一個在高山雪域錘煉出來的堅強無畏的邊防軍人。和他在一起工作的同志，都說他像一朵查果拉山上傲雪凌霜、迎風開放的雪蓮。臨別前和營、連干部一起，共同研究制定了進一步鞏固邊防，加強一連和查果拉哨所下一步工作的具體措施，并要求他們團結一致，奮發圖強，力爭在1985年“高原紅色邊防隊”命名20周年的時候，各方面的工作都能提高到一個新的水平。 七 時光飛如矢，轉眼離開西藏已有16個年頭，人雖在北京，心卻依舊經常牽掛著那里的一切。當“高原紅色邊防隊”命名20周年的時候，我不僅發了一個賀電，還把在查果拉照的照片找出來，反復觀看；1990年江澤民主席在日喀則接見查果拉哨所26名代表時，更感到非常高興，進一步激起我對西藏，對查果拉、對邊防戰士的深切懷念，和熱切希望“高原紅色邊防隊”的旗幟永放光輝的真誠祝愿！ 1991年1月11日初槁1999年修改 注：本文和圖片由夏川之子蘆繼兵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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